去贵州的路上，全程由刘景源开车，齐格不想动。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和刘芸的关系。从C市回到F市两天了，到现在为止，他都和刘芸没有联系过。
刘芸说她要准备会计师的考试。她只是一个助理会计师，想在生孩子以前完成中级会计师的考核。
对她要生孩子的事情，齐格的心理自己也说不清。她知道她喜欢孩子，也知道她一直想要孩子。但是，每每想到她的孩子的父亲是别的男人，总是闷得慌。
但他却没有任何理由。
“齐哥，齐卫那天过来，是准备做什么事吗？”刘景源的嗅觉很灵敏。毕竟是在生意场上打滚多年的人。
“也没什么，他离婚了。”齐格敷衍道。
“他也会离婚？不是和他老婆关系挺好的吗？”刘景源奇怪道。
齐格若有所思：“外人看到的，就算我和他关系再好，也不能看到最为真实的内幕。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只有自己才清楚。”
刘景源嗯了一声。不说话。过了一阵，才道：“贵州这个项目，我原本是想打一个翻身仗的。你也知道，最近我这边出了很多问题。太着急了一些。”
“越着急越容易出事啊。”齐格随口说了一句，“合作，必须要搞清楚两个事情：第一呢，就是合作对象的人品；第二呢，就是看项目前景。”
“你说的我都明白。对这个项目的考察我还是太轻率了。而且，对行业的了解也太差了。”
“这不是主要的原因。实话说，我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竟然这么大的错误都能犯。”
“当时，谢国明对我说，不要对任何同行透露消息，他的理由是担心有人越过我们直接和开发商谈合作，我们会什么都没有。”
“呵呵……”齐格笑了。“那他占了多大股份，在这个项目上。”
“他占三分之一，并且，所有的装饰装修，包括项目周边的广告围栏和导视系统等都交给他做。”刘景源想了想答道。
“呃……”齐格一听，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明白，实际上，这个项目他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即使他插脚进去，也没有多大油水。肥肉都被人吃完了，剩下的就是没有多少肉的几块硬骨头。
“他究竟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齐格有些恼火。
刘景源测过脸看了一下齐格：“你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你算了没有？策划、设计和印刷三块业务才是你的，而这三块，在这个项目上，可以说除了印刷以外都是没有利润的。而印刷的利润有多少你不会不知道吧？这还是对方付款比较爽快的情况下。”
“策划和设计费都没有另外计算费用。”刘景源底气越来越不足。
“我的天！”齐格真的是无语了，“不说其他，就是策划费这块，你自己有策划团队吗？请一个专业的策划团队，至少五十万。好吧，你请两三个人做临时方案，至少也得三十万吧？”
“要这么多？”刘景源又是一惊。
“这样说吧，三十万，很难真正的策划高手。这是项目的灵魂呢，你以为那些做活动策划的人可以做营销策划？你是不是打算请那些几千块钱一个月工资的策划人来做？”齐格是真的愤怒了。这不仅仅是自己心里放弃了这个项目的一些气恼，更重要的是，齐格对于地产营销策划的轻视。
“那我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哎！既然到了这里了，还不是先过去看看再说？”齐格无可奈何的说道。
他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便进入了房地产开发行业。最开始就是做置业顾问，然后凭着自己的美术功底与文字表达能力，成为了一个营销策划人，再后来，策划经理、策划总监、营销总监，虽然脚步缓慢，但总是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了上来。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见到了无数的滥竽，也见到了无数的切糕。一些人仅仅凭着网上下载的策划案，稍作调整，便能吸引一些房开商的青睐。一些对房地产行业一点都不了解的关联行业，比如刘景源这种广告公司，也纷纷进来切走一块蛋糕。
严格意义上说，刘景源这种公司，其实只是一个掮客。他们不管项目前景，更不会在意开发商的利益，当然，购房者的利益那是和他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往往这些掮客留下了就是一个烂摊子。
他在这个行业的生涯中，不止一次的处理这种烂摊子。曾经，对这些人是深恶痛绝！
他突然觉得有些悲哀。自己原来很讨厌的东西，竟然还混成了一伍？
我似乎有过理想的。他想。然而，理想？曾经的理想是什么？他有些迷茫。似乎有过，似乎还比较崇高。但是，有多久没有想过这个东西了？
他觉得很是茫然。
年少不知情路难，青春随意遣缠绵。
座中狷评相如赋，堂上乱舞薛涛笺。
晓风残月三更露，烟雨杏花四时天。
红颜未老身已倦，青山无辜水犹愆。
他似乎看到自己年少时狷狂不羁的身影，在人群中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他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时永不疲倦的身子，在各地间往返奔驰，镇定自如。
这些都离他很远了。像是过了一个世纪。对，恍若隔世！
他突然觉得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
到了项目上，刘景源带着齐格在城里各楼盘走了一圈。齐格关心的是当地的各个户型供应区间的去化率、展示或体验区的效果以及每日的上客量。至于经济发展趋势以及其他的一些指标，是能通过网上搜寻到的。
越看越心惊。
这个小城市本身经济并不发达，没有工业和第三产业基础。农民收入多来自种植和外出务工。而且，行业竞争激烈。十多个大小楼盘同时在建或在售！
齐格不吭声。他实际上对这个市场有些绝望。
刘景源一直看着齐格面沉如水的脸，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妙。
晚上，二人吃过晚饭，来到一个茶楼坐下。齐格画了一张表格，两人就搜集来的一些宣传资料分类进行了汇总。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整理完毕。齐格拿起表格，仔细的研究了一阵，才抬起头。
“齐哥，你觉得情况怎样？”刘景源始终惦记着。
“说实话，不怎样。这个市场已经完全饱和，处于严重供大于求的阶段。”齐哥小心的喝了一口茶。茶水有点冷了。
“那就是说，这个项目完全不能接？”刘景源很是沮丧。
齐格想想，决定还是说实话：“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做。但是有个基本前提，开发商必须完全配合，不能自以为是。现在这些项目照我看来还处于粗暴模仿的阶段，简单的照搬其他地方的开发和销售模式。这就是机会。”
“你的意思是？”刘景源眼睛发光了。
“第一、从我得到的信息看，要在这个市场中脱颖而出，需要增加营销预算。这点钱远远不够！第二、开发商完全配合我们，营销思路、手法必须以我们为主！第三、做好持久战的准备，也就是他们自身要在资金的保障上要未雨绸缪。”齐格将思路整理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些吧。他暂时还没有其他的想法。毕竟对项目研究还不深入。
“这……恐怕很难。我们和他已经签了，再提出修改合同……”刘景源刚发光的眼神又暗淡下来了。
“从你说的情况看，这个开发商是真的不懂开发。他可能想尽量的节省成本，所以采用了这种方式。毕竟，照这样计算，这个项目的总体营销成本不到百分之二。在现在的市场环境下，这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估计总的营销成本需要达到多少？”
“至少百分之五！”齐格估算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