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要对着钱六爷下手。
梅朵提醒道:“小心,这毒液可噬人骨肉。”
薛石隐躲在人后,仔细打量陈师傅。应该就是老六说的那个画皮师了。昨日人人见过那钱六爷的相貌,复原他相貌有何可用之处呢?若他真能摸骨画皮画出原貌,那鹤喙楼的死士毁容又有何用?
陈师傅点点头。先取出一根一尺长的针,在尸体各处刺探。再又取了几根粉白的薄膜,逐一撑开了套在手指尖上。
萧伯鸾识得这东西,是羊的小肠。绣使也用过。这画皮师用它,绝非寻常仵作。不知宁妃从何处寻得的这画皮师。
陈师傅将手伸进了钱六爷的面部窟窿里翻搅,将被毒液腐蚀得稀烂的肉泥血块,一点点地掏出来扔掉。
任是死人堆里趟出来的萧伯鸾,也忍不住扭过头去。李知府干脆从一开始便捂住了眼睛。
宁妃看不见陈师傅的动作,见萧伯鸾和李知府的脸色不好,便知这场景不看也罢。
陈师傅取来一个勺状的器物,伸进窟窿中,将肉糊与骨头剥离分开,另一只手伸进皮肤底下,逐分逐寸地丈量骨头的厚度和形状。他取下羊肠指套,铺开一张纸,画了几笔,似乎是骨骼的走势和粗细。
又再套上羊肠指套,握住镊子将已经阖眼的眼皮挑起来,翻上去。因痛苦而崩裂的眼珠渗出的血液早已凝固。他用湿布擦掉了血液,手指按压了几下,似乎眼珠并未过分凸出。
再打开漏风的颌骨,因被毒液腐蚀,有些许变形,他干脆托住腮帮子,用刀割开仅剩一点的皮肤,将整块颌骨卸了下来。仔细端详了一番。再次取下指套,在纸上画出了整个面部的骨骼。
再从箱子里取出来一本面盆大小的奇怪的书本。仔细一看,竟是深浅不一厚度不一的皮!
最后一次带上指套,将脸上保存尚为完好的一块皮肤切了下来。他比对着纹理的方向和深度,又观察了肤色和粗糙程度。从皮书取出一张皮,他点点头,很是满意的样子。将皮平铺在纸上,纸上画的骨骼透过皮半隐半现出轮廓。他取来笔墨顺着轮廓画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这皮画好了。他吹了吹墨水,将人像提了起来。
众人何曾见过这手法,定睛一看,皆倒吸一口气。正是那名刺客的模样,就像是活了过来,不,就像是活着被人扒了皮一般。
宁妃等得有些焦急,命人将画好的皮呈上来。瞪大了眼睛道:“就是这贼人了!”
李知府上前跪言:“这画师果然了得,微臣这就将画像带回府衙,着人多仿几幅,尽快查出他的底细。”
“且慢。”宁妃将皮画扔在托盘中,半眯着眼,不怒自威:“本宫听闻还有一名男尸与这贼子死状极为相似,你们可画出画像了?
“回娘娘,尚未画出如此准确的画像。”
“既如此,李知府可将这画师带回府衙,将那名男尸一并画了。”宁妃的语气不容拒绝。
“谢娘娘指点。”李知府叩首,“微臣定尽快破案。”
“萧指挥使。”宁妃道。
“卑职在。”
“皇上即将南巡,杭州的安稳本是你之职责,这次本宫险些被刺,你罪责难逃。本宫不追究你渎职之罪,你逐家逐户地盘查,不得漏查一家一户,务必一个月之内查清来历,将贼子一网打尽。”
“卑职遵命。”
宁妃站起身,梅朵连忙上前搀扶,路过赵丏,停了脚步:
“小将军,本宫三日后将在行宫设宴,帖子已经送到你家夫人手上,可记得让她一定按时参加啊。”
赵丏一愣,吸了一口气道:“贱内粗鄙,得娘娘青眼是她的福气,卑职代她谢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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