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主人伤它百遍还是千遍,即使心已千疮百孔,它见到主人时,都是一如既往的赤诚模样。
尾巴会摇,眸子会亮,只要主人不会驱赶,它的心会小心翼翼的再次尝试着靠近。
谢玄就是这样,憨傻到令人心酸,忠诚到令人心痛。
凤瑾沉着眸子扫了张全一眼,张全便心领神会的取了把伞来,凤瑾接过油纸伞,就准备往外走去。
凤归麟立在正中的地毯上,刚好挡了凤瑾的去路。
“怎么,你这是要拦朕?”
她的冷漠和戒备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凤归麟抿了抿唇,敛下眸子侧过了身子。
那份决然,就像心里的“她”,自那次走后,再也没回来。
凤归麟偏过了脸,连目送都做不到。
凤瑾跨过了门槛,跨进了雨里,撑着伞来到了谢玄的身边。
谢玄的模糊的视野里有一道金色与黑色交织的身影靠近,下摆上耀眼的金绣凤羽足以穿透密集的雨帘。
他艰难的抬头,却被大雨打乱的发丝挡住了视线,他只能朦胧的看到,那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女子停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头上被雨滴敲打的力道消失了。
“陛下——”
他心里的雨停了。
“陛下,深秋寒凉,此地脏污,您还是不要出现在这里了。”
听着他的话语,凤瑾垂眸看了看地下。
殷红而淡薄的血色以他为中心往四面散开,这都是大雨的杰作,在他血肉模糊的后背冲刷出的效果。
只是他的衣衫材质特殊,不曾破损,浑身又都被雨水尽数淋湿,变成了极深的黑色。
凤瑾便看不出他的伤势,只能从积水里晕出的血色,以及他脸上惨白如纸的面色,推测出他此刻的伤势究竟有多重。
“此处不脏。”
凤瑾忍下心痛轻声说道。
“陛下……”
谢玄中气不足的喊道。
凤瑾明白他要说什么,就是希望她离开,希望她不要阻止这一场行刑。
凤瑾自然不忍让他的心思白费,于是低声叹道:“朕尊重你的意愿,朕是不会阻止的。”
然而她没有离开,举着伞像棵立根千年的松柏,立在了他的身侧,为他遮住冰冷的大雨。
“但朕也说过,你不许离开朕三步以外。这一次,你违背了朕的命令,朕不怪你,朕来迁就你。
“谢玄,你在的地方,才是这个世上令朕最安心的地方。”
“陛下——”
谢玄的扬着头,模糊的视线中只出现了光滑白皙的下颌。
他努力了很久,都看不到凤瑾的表情,但他全心全意的信了凤瑾的话——因为只要是陛下说的,他都愿意相信。
冷毅而苍白的脸上一片湿润,让人分不清是残留的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负责行刑的宫人早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对于这个狠辣无情的暴君,他们都是打心底的惧怕。
凤瑾望了望谢玄受伤颇重却依然挺直的背影,满心不忍的闭上了眼睛,红唇轻启,冷冷的吐出了一个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