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蹭了蹭下巴，他又从兜里掏出盒烟来，刚抽出一根夹在指间，昏暗的安全通道里忽然走出一人。
王赫影动作一顿，抬眼看去。
待看清来人是谁，他眉间的戾气顿时散去不少，唇角一勾，笑了，“有事？”
他低头点烟的功夫，林非凡缓步走近，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淡白色烟雾上，一贯和煦的神色沉了沉，“一年不见，你烟瘾大了不少。”
王赫影叼着烟漫不经心笑着，“怎么？你不会现在还喜欢去告状吧？”
说完，一脸不羁吐出嘴里的烟，“有话说，有屁放，我家林女士......你小姑，还等我回去吃饭呢。”
他说话一向是这么吊儿郎当，林非凡早就习惯了，没必要跟他计较。
只是他这样子，实在碍眼，林非凡抬手夺下他嘴里燃了半截的烟，随手碾灭在垃圾桶上，这才迎着他倏然不悦的目光，神色淡然说起来意：“还记得你之前欠我一个人情吗？”
习惯性用拇指轻揩下唇，王赫影挑挑眉，“哦，记得。”
“一个人情，答应你三件事。”
“不用三件事，就一件。”从兜里拿了张纸，林非凡轻轻擦去手指上残留的焦油，平淡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约个时间，去跟刚刚被你欺负的女生道歉。”
他这话一出，王赫影脸上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你跟我开玩笑呢？”
“你觉得呢？”林非凡抬眼，直逼他晦暗的目光，神情肃然，“我有这么闲，跑到这来跟你开玩笑？”
王赫影气笑了，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换一个，你让老/子跟她道歉，可能吗？”
林非凡慢慢笑了下，眼底却不见笑意。
王赫影见状，立刻收敛了先前那副放荡不羁的神情，轻拧了一下眉，“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只是通知你，这周周末早上八点，我会带她去文化广场二楼那家咖啡厅，我们在那等你。”林非凡迎着他稍显错愕的目光，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微偏头，声音冷淡，“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答应过的事情，影哥总不至于反悔吧？”话音一落，他已错身越过王赫影往楼道外走去。
身后王赫影的脸色倏然难看起来，“表哥！”
他拔高音调，有些恼火地转身，冲着林非凡的背影，咬牙道，“我真不知道她是你的人，我要是知道......”
剩下的话在林非凡回头的一瞬间断在嘴边，舌尖扫过后槽牙，王赫影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你可能误会了，我当时那么做，只是想给你留几分面子。”林非凡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见他一脸憋屈，敛神道，“我让你道歉，是因为你错了，而不是因为被你欺负的人是她才该道歉。你以前做的那些事，我没撞见所以我不管，但今天这事儿，我看到了就不得不管。”
王赫影不由皱眉，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她不是你的人？”
林非凡不耐地挑眉，“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他的风度和教养，让他本能反感这种给女孩打上标签的做法，忍不住再次强调，“别拿你们那套欺负女孩的说辞到我面前说。”
王赫影见他眉间隐隐透着恼意，只好改口，“我的意思，她不是你女朋友？”
“不是，只是同学。”林非凡解释完，又正色道，“别管她是谁，记得周末过去道歉。”
王赫影没吭声，心道：都不是你女朋友，让我道个鬼的歉。
他的心思没能逃过林非凡的眼睛，见他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不知为何，眼前忽然闪过女孩干净的眉眼，林非凡瞬间冷了脸，“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帮得了你一次，帮不了第二次，何况我也不想帮你第二次，你以为你那些'狐朋狗友'是什么好东西？小姑和姑父的做法是偏激，可他们从来没想过放弃你，倒是你，屡教不改，非要错到底你才明白底线在哪吗？”
“我从来不想对你说教什么，一年前我帮你，就说过，仅此一次。”林非凡真的鲜少这样疾言厉色对王赫影说话，他向来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对别人说教，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竟然失控了。
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林非凡出言警告，“王赫影，没有第二次机会，你要是还想被送去那个地方，尽管继续跟那群人为非作歹，我不会再管你。”
那个地方......王赫影听到这，像是被当头一棒打醒，内心深处的恐惧在此刻翻涌而出，令他脸色骤变。
再次想到那个地方，王赫影忍不住握紧拳头，压下心底的冷意，低低应声，“我知道了。”
看到他这个样子，林非凡不由轻叹一声，显而易见，那个地方，对王赫影造成的心理创伤不小。
气氛僵硬了一瞬，他凝神想了片刻，最后一次好言相劝，“离那些人远点，你跟他们不一样。”
言尽于此，林非凡说完这句话，不再停留，回过头淡淡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目送他的背影远去，王赫影敛眸，眼底的猩红隐匿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下，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他又取出一根烟，点燃，咬紧烟头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被呛得连连咳嗽，在咳嗽声里，王赫影想到那个时候他好不容易偷出手机，第一时间打给的人就是表哥林非凡。
“表哥......”少年忍着浑身的剧痛，压低声音求援，“帮帮我，我被他们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