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想你了……”
“我也是……”
两姐妹许久未见,此刻执手相看,饶是沈冬荣再坚强,眼角也微微泛起了红。
“我家然然真厉害,竟然考中我朝榜眼。”
香见稳住了情绪,欣慰怜惜地看着沈冬荣。
沈冬荣低眉含笑,心中却酸楚不已,如今也只有阿姐能唤她然然了。
然而心中的悲伤只不过稍稍停留,沈冬荣抬首,眼中已然换上尖锐冷厉。
“考中榜眼不过是一切的开始,为谢家翻案复仇才是我最终的目的。”
“不错,”香见似乎被她感染,卷长的羽睫下水目浮上一抹坚定,“为谢家翻案复仇才是我们最终的目的。”
“却委屈阿姐屈身于在这烟柳之所了……”
沈冬荣叹息,左手抚上香见如雪般的面颊,仿佛在这娇娆的容颜中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心下不禁一阵恍惚,小时候她们就长的像,若是自己没有改头换面,是不是也会如阿姐这般风姿绰约……
而不是像现下这般,披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成为一个与过去的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我有何委屈……”香见苦笑,“三姨待我不错,从不逼我卖身,我也只是在阁里弹曲弄唱罢了,也亏的那时父亲严苛,整日将我关于闺房,我才学的一手好琴。”
沈冬荣又忍不住眼角泛红,却笑着道:“是啊,父亲严苛却管不住我,记得那时我不读书也不学女红,尽日里往宫里跑,姑姑那的点心可好吃了,宁王也……”
沈冬荣微微一顿,没再说下去。
香见听她谈起宁王,似乎想起来了什么,问道:“宁王?你儿时和他关系甚好,他认出来你了么?”
沈冬荣点头。
香见眉间闪过一丝担忧。
沈冬荣忙道:“阿姐不必担心,宁王不会害我。”
“那就好。”
香见略一思索,忽而起身转入屏风处,片刻后拿出了一个鼓鼓的绣囊。
沈冬荣一见便知阿姐又要给她银两,忙摆手拒绝:“阿姐,我如今已经入朝为官,每月七两俸禄,足够我来见你了,这些钱你留着自己用……”
香见不听,硬要把绣囊往她怀里塞,嘴中还念念道:“在阁里的这些年我也攒下了些银两,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不多,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你拿去给薛先生,就当是我这个做姐姐的答谢他这些年对你的照顾和教导。”
沈冬荣闻言,迟疑片刻,伸手接过了绣囊。
两姐妹惺惺相惜之后便开始进入主题。
她们原本的计划就是如此,沈冬荣女扮男装入仕为官,香见留在这消息流传最为灵通的烟柳之所,两人表里相济,共同寻找线索翻案。毕竟达官贵人们大多都是男人,是男人那就逃不过酒色的掌心,来此寻欢作乐的,只要美人在旁稍微好言相哄着,再劝下几杯酒,旁敲侧击着便可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只要把人哄开心了,别说是几句话,就是心肝肺也情愿着跟着一起吐出来。
香见向案几边走去,边斟茶边道:“这几日我得了个重要的消息,和吴乾有关。”
“吴乾?”
沈冬荣跟着往案几那边移动,眉头紧蹙。
“是,”香见说,“前几日京兆府尹的几个衙役过来喝酒,香琴在旁边伺候着其中一个,末了结束,她找我谈心,向我抱怨一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往吴乾身上扣罪名。
吴乾因长相俊美又年纪轻轻身居正二品官员,在暄都城内有一些倾慕他的追随者,这个香琴,看起来像是其中之一。
香见斟了盏茶给沈冬荣,沈冬荣双手接过抿了一口,也不急,继续等她说下去。
“香琴说她听那些衙役们聊天,”香见坐上案几旁的红木椅,“说是几天前有位女子到京兆府尹门前击鼓鸣冤,控诉户部尚书吴乾下药迷她毁她清白,请求府尹大人替她做主,那府尹听罢见这女子褴褛不堪言语颠倒混糊不清连话都没问便命人将她轰了出去。”
“轰了出去?”
沈冬荣面色阴寒,就因为这女子仪容不整就将她轰了出去?恐怕不仅仅如此吧?
香见瞅了一眼沈冬荣的面色,又继续道:“据说这府尹一开始还是有意要审问这女子的,只是一听她告的是吴乾,便什么都没再问直接将人轰了出去。”
沈冬荣冷笑,这种案子,先不论吴乾到底有没有做过此事,京兆府尹一旦开始审讯立案,多少会对吴乾的声誉有所损毁。谁都知道吴乾不仅仅是一个正二品的户部尚书,他的身后更是有慕家这个现如今正如日中天的倚背。
沈冬荣问:“那女子现在在哪?”
香见摇头:“这个香琴没有透露,估计京兆府尹将人轰出去之后也没再管。”
沈冬荣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着对策。
末了她抬头对香见道:“这女子是个切入口,好好筹谋或许能够用她一举扳倒吴乾。”
“可……现在我们连这女子在哪都不知晓。”
沈冬荣又走到红木椅上坐下,和香见隔着案几摇摇相对。
“阿姐,我有一师哥,顾叔座下二弟子,名唤卫英,过几日估计就要从阴山赶来暄都了,到时还请阿姐能在倚香阁内给他安排个住处。”
香见不知她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但还是顺着话头答道:“这个不难,正好我现下身边正缺一个洒扫的小仆,到时和三姨说一下,让他装作小仆混进来,只不过……”香见顿了一下,秀美的容颜闪过迟疑,“洒扫之事我肯定不会让他真的去做,但毕竟在阁里装作一个艺妓的小仆从还是委屈了这位卫公子……”
沈冬荣颔首一笑:“阿姐不必担心,你见了卫师哥便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香见美目流转,忽而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打算让这位卫公子来寻那女子?”
“唔……”沈冬荣点头,“二师哥轻功极好,在暄都内找个寡弱的女子易如反掌。”
沈冬荣有些心虚地拿起案几上的茶盏嘬了一小口,本来叫二师哥来暄都是为了稳住赫连睿,今日却又被扣上两趟赶驴和寻人的活外加一个小仆的身份。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不住了一遭卫英。
“卫师哥,能者多劳,您就多担待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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