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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月的深秋,温度也还舒适。浦东的夜晚,灯光璀璨,这里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群,窃窃私语的情侣,散步的大爷大妈,夜游黄埔江畔的游客熙熙攘攘,给这迷人的夜色增添了一份喧嚣。

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嬉笑着相互追逐,一不小心撞向正相拥的情侣,惹来妈妈的轻声呵斥。小情侣微红的脸颊荡漾着幸福,连忙说没关系。淘气的孩子像撒了欢的小兔子一样跑开去。晚风轻柔的拂过每一位路人,好像妈妈的双手拂过发鬓。

远处一个娇小的背影依靠在栏杆上,淡淡的灰白色的外套,灰白色八分裤下露出光滑的脚踝,脚下一双同色的帆布鞋,一头短发在微风中凌乱,整个娇小的身躯都被裹进灰白中,纤瘦的肩膀斜挎着浅黄色的帆布包包。风吹起,撩起她耳边的发丝,她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纤细的背影让人不由生出一丝怜惜。

青青望着远处的灯火,许是夜渐渐深了,连风也变得凉起来,一浪浪袭来,不由得她用力裹了裹外套,下意识地用双臂抱紧了自己,似乎这样会暖和些,想家的情绪满胀了胸怀。这个来自北方山城的姑娘,望着这座豪华的大都市,眼底飘过一片茫然,雾气升腾于眼中。上海,这座无数年轻人想要到达的彼岸。身在其中,才知道想要到达彼岸,拼搏和勇气与风浪是不成正比的。

眼前这个单薄的女孩叫罗青青,她在本省读完本科后本想直接去上海求职,禁不住妈妈一天几遍电话的催促只好先回家。读大学选择在本省,现在毕业乖乖回家,都是因为老妈的身体不好,不想让她担心,先回到家安抚一下老妈不安的情绪。结果一回到家就在老妈的监督之下,极不情愿的在家复习报考当地政府的公职。经过笔试、面试层层考验,青青考上了老妈梦寐以求的公职,在人力资源保障局的档案科里做文职。朝九晚五的日子不停地挤压着她躁动的心,这种安稳的日子越久,她就越发地不安。青青不停地问自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

青青终于在工作了三个月后,毅然辞掉了让许多人羡慕的工作,选择放飞自我。老妈知道后又哭又闹,但也知道于事无补,流着眼泪问女儿。

“你这个死妮子,到底想干嘛?好好的工作,多少人盼不来,你可倒好,说辞就辞,你是想把我气死啊!”

“妈----”青青撒娇地搂着妈妈的脖子,帮妈妈擦干泪水。

“妈妈你也年轻过,有没有自己想做而又没有做成的事情?”青青盯着妈妈的眼睛。

“这个……”老妈一时语塞,嗔怪地伸手敲了下女儿光滑白皙的额头。

“我是再问你,你怎么反问妈妈?”看着女儿一脸的无赖相,把头转向老伴儿。

“罗永利,看看你的好女儿,都是你惯的。”樊桂枝转移了训斥目标,把目光投向正在看电视的老罗。

罗永利假装没听见,继续看他的电视。老罗有一双儿女,儿子当兵复原后本意也是要出去闯闯,结果在老伴的要死要活的逼迫下回了家。回来之后在当地公安部门任职了,这份工作也算延续了儿子罗志勇作为军人的情怀。

现在女儿毕业了,老伴又来这招,逼得女儿和老爸商量好,考公职算是缓兵之计,结果青青不负老妈的众望,还真考上了。那段时间老妈乐得满脸桃花开,逢人就显摆,弄得老罗一脸尴尬,不愿意跟老伴儿一起上街买菜。看着笑颜如花的老妈,青青可是郁闷到极点,怎么也是没办法,只好先去工作。

辞职这件事情还是哥哥帮青青出的主意,他俩和老爸一起预谋的,真不知道老妈知道会不会吃了这爷仨。今天事情败露,老罗只当听不见,装傻充愣,老伴儿再怎么哭闹也挽回不了。

罗青青在母亲的不舍,父兄的鼓励下,只身来到这座连夜都很喧嚣的城市。来之前哥哥帮青青在网上租好了房子,一切安排妥当。青青大赞信息时代真是不要太便捷,不但省去很多繁琐的事情,更节省了宝贵的时间,相隔千里之外一样可以做很多事情。

本来罗志刚要陪妹妹一起来上海,把妹妹安顿好再回去,不巧单位有紧急任务,也只好嘱咐又嘱咐,要妹妹到了地方马上报平安。就这样,罗青青只身踏上了去往上海的路途。

到达上海快一个月时间里,青青马不停蹄,像赶场一样不停地去各个公司面试,屡屡的碰壁让她有些许疲惫。今天再一次面试失败,大半月的奔波劳累让倦意爬上眉梢。

青青仰起头看着渐渐朦胧的月色,甩了下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推了推小巧的鼻子上大大的眼镜。镜片后那双圆圆的眼睛重新又充满了希望的光芒,她拽了拽衣襟,大声唱着张雨生的大海,一蹦一跳的往公交站方向走去。

来到公寓楼下,青青的肚子咕噜噜的响起来,摸了摸瘪瘪的肚皮,这才想起没吃晚饭。还好有卖麻辣烫,走进张记麻辣烫,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要了一碗麻辣烫,静静的等待。

青青拿出手机,翻看投出的简历,看看有没有漏下的,让她去面试的通知。一家家翻看着,每翻一页,失望就会落入青青漆黑的双眸中,雪白的牙齿轻轻咬着下嘴唇,努力维持着看上去好像微笑的表情,其实还不如不笑。

“青青姑娘,你的麻辣烫好了,小心烫着。”李老板响亮的吆喝声打断了青青失望的情绪。

“谢谢,李大哥。”

“青青,你这一天天的还真是很忙啊。找到工作没有啊?”李老板关切的问。

“还没呢。”青青声音小的连自己都要听不到了。

“嗨,没关系,年轻人有的是时间和精力,不着急。”李老板安慰着青青。

青青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青菜,想让它凉的快些,发现碗底又多了几块肉。青青转头冲着李老板伸出大拇指头表示感谢。

麻辣烫老板李成贵也是东北的,来浦东好些年了,打拼了半辈子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一家三口都依赖着这间小店生活。青青来这里大半个月几乎每天晚上都要来这里吃一碗热乎乎的麻辣烫,更主要的是来这里感受浓浓的家乡气息和温暖。虽然老板姓李,店名取了李成贵媳妇张萍的姓氏,也足以看出李成贵对媳妇的爱。他媳妇张萍性格直爽,泼辣,和青青非常谈得来,常常拉着青青唠家常。李成贵有个上高中的儿子,青青有时会帮忙辅导小成子,很快他们便成了朋友,在异乡能碰在一起也是缘分,情感上抱团取暖,好像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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