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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到也没到

从地形上看,穆元王总共分为四大板块——西疆、中原、东台与南岛。其中,于上次国战中被纳入版图的西疆面积最大,坐拥头陀道、西沙道、千山道与盘洼道四道;中原的霜华道、中庭道与庭北道则是穆元王朝立朝以来的根基,更是王朝命脉所在,王朝都城便位于中庭道中。

东台位于中庭道东部,地势极高,高台之上只有东海道一道。后来王朝将东台以南五百里的一座岛屿单独设为一道,名曰相望道,顾名思义,是与东台隔海相望的地方;南岛则位于中庭道以南,虽说叫岛,但面积已不逊于小型陆地,只是相比于西疆中原东台相连成片的巨型陆地而言,它确实更像一座大岛。南岛共有吉贝与安澜两道,那里气候宜人、水草丰茂,更难能可贵的是常年远离战争,因此南岛也被王朝视作净土与后花园,这里也是陆雁外婆一直心心念念的地方。

这夜,陆雁跟随两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离开了相望道,此刻三人正搭乘一艘商船,看方向应是往北走。

两人中,那女子话很少,好像自从与他说了那三点后,她就再也没与陆雁说过什么话。

倒是那男子十分健谈,甚至是过于爱说话了,远不如白天见面时那般君子风度。此刻他正在讲述自己下午是如何潜入戒备森严的时府,又是如何在未惊动一人的前提下拿了弹弓离开。男子甚至还开了一些既不合时宜又不好笑的玩笑,比如他说陆雁是雁过留痕,自己则是雁过无声,简直高下立判啥的,说罢便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直到那女子投来冰冷的目光,他才悻悻作罢。

的确,陆雁哪有心情与他说笑,他刚经历亲人离世,又正在经历背井离乡,身边这男子似乎不太正常,而那边那女子更是像座冰雕。

尽管如此,陆雁并不后悔。因为从这两人为数不多的对话以及那男子海量的言语中,他能感受到二人的出身似乎真的不简单,言谈中出现的尽是些他想都不敢想的字眼。当然,二人上船后的对话也并未刻意回避陆雁,毕竟即将成为同门,也正好让这少年多听多看多动动脑子。

一夜过后,商船终于在第二日中午靠岸,靠岸处是一座小镇,这也是陆雁打出生起第一次踏上相望道以外的土地。

在小镇人眼中,这三人更像是谁家公子与心仪佳人结伴同游,屁股后面还跟了个干苦力的小仆人。实际上,这正是三人经过一番简短商量后决定要对外呈现的感觉——男子是位家境殷实的公子哥,心仪身旁女子;女子虽也中意男子,但不想太快展露心思,故要端着些,莫要让那公子觉得自己很容易被拿下;至于小仆人如何,重要吗?

陆雁此刻也觉开了眼。虽说这套戏码中,男子有些本色出演吧,但他眼神中除了男女间的倾慕,还藏有一丝因为家境优渥而展现出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倨傲,不得不说真是极为传神;更让陆雁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气质清冷,少言寡语的美艳女子,平素她无论对自己还是对男子都是一副“离我远点”的架势,可现在,小女子那份悸动又想藏掖的小心思,全都在她的眼睛里流动。

莫非这俩人除了是宗门弟子,还额外做些戏子的活儿?

看着二人在自己眼前扭扭捏捏,陆雁甚至有些恍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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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陆雁很快便知晓了答案。

他们一行人离开小镇后,拣选的都是极为偏远且难走的路,眼看四周无人,女子立刻就变回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男子眼神中也再不见额外的情愫。

见到此景陆雁心中了然,却也更加震惊于二人刚才的演技。

路难行,是对于陆雁而言的,对于那二人,不说如履平地其实也差不多了。好在二人有意放慢脚步,陆雁也不是啥娇贵公子,倒也勉强跟得上。

只是这一走便又是一天一夜,陆雁已经走到迷失了方向感,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向高处走,呼吸也因此愈发吃力。

终于在第二日一早,就在陆雁神志以及体力即将到达极限的时候,那两人停下了脚步。

“终于到了?”

陆雁边提问边吃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青山,青山顶端有一高一矮两座山峰,均已没入云端,看不真亮。

此山名为邙山,是东海道境内最高山,邙山共有主次二峰,擎云楼依绕主峰而建,高耸入云,常年云遮雾绕,常人难见其真容。至于次峰,只知也归擎云楼所有,不知具体用途。

听到陆雁的询问,男子回了句很有嚼头的话:“到也没到。”

女子见陆雁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便明言在此地休息一刻钟,男子这才凑到陆雁身边继续说道:“说到了呢,咱要去的地方就在那座山峰之上,穿过云雾就到了;说没到呢,是因为这里距山脚仍有一百里脚程,而到了山脚下,还有一万零八百级台阶等着你。”

听到一百里脚程时也就还好,可听到一万零八百这个数字的时候,陆雁险些晕过去,是真的差点一头栽倒在地。这下不仅逗乐了身旁男子,就连那清冷女子瞥见了,也撇过头抿着唇微微笑了笑。

她隐隐回忆起自己初听到这个数字时,好像也是如陆雁这般没出息呢。

男子也从怀中掏出清水干粮塞到陆雁手中,坏笑着且语重心长地劝说道:“现在能吃就多吃点吧,争取明日此时能到那,到时我请你吃口热乎的。”

陆雁一听心神又差点溃散,心说好家伙,意思是还有一天一夜在等着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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