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只是皱了一下眉，然后沉默地转身往树林深处走去。
“喂，你去哪儿？”路易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别告诉我，你是专门来救我们的吧？”
黑衣的少年停住了脚步。“不是。”他淡淡回答，“我只是路过。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办。再见。”
“那你杀了三个人，准备怎么处理？”一直扶着额头闭目养神的莫霜依忽然虚弱地开口，“你不该杀死他们的。”
“对，我不该杀死他们。我该让他们杀死你。”玄夜轻蔑地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办？让我再奉劝你们一句，趁早离开，不要等他们带着救兵回来又发现你们。”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消失了。
月光清冷地撒下，透过层层枝叶的罅隙，仿佛满地的白银。路易在一片寂静中只能听见莫霜依的呼吸声。
“这下糟了。”他听见身侧之人喃喃低语，“我们可能会有大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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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快速地在祈铃木林中穿梭，经过那三具尸体时还不忘把刚才发射出去的暗器给收回来。
真是该死，为了救那两个白痴，他已经浪费了大量时间。玄夜低声咒骂了一句，不觉又加快了步伐。
——如果不能在那些人之前赶回去的话，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他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从林中掠过，正在撤退的市长一行人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还要多亏他出手狠辣一下子解决了三个人，使得他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在林中贸然前行发出过大的声响，以防“敌人”仍在跟踪他们。
玄夜随手捏了个口诀耗费了一点灵力，总算是赶在市长他们之前回到了圣虹樱酒店。眯了眯眼，他三两步踩在窗户外面的那棵祈铃木上，然后敏捷地翻进了三楼。
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扬手一挥，非常干脆地解决掉了留在院长办公室的两名武官——这还得多谢那两个白痴，虽然浪费了他的时间，但是好歹也帮他引走了一群碍事的家伙，让他只用对付两个人，否则光是想溜进这里可能就得费好大一番功夫。
尸体沉重地砸在地板上，发出两声闷响。顾少华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走吧。”玄夜俯身从两人喉间拔出细细的针。针尖上原先就有干涸的黑红色血迹，如今又被染上了一点鲜红，整根针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
“走？去……去哪儿？”顾少华喃喃地反问，眼神迷离。
玄夜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头：“你还想去哪？现在事情都成这样了，你除了离开学院，还能去哪？”
顾少华哆嗦了一下，却仍没有挪动脚步：“不、不！我是不会离开圣虹樱的！”
玄夜强压下心底不断涌起的愤怒，眸中腾起黑色的火焰：“从你加入我们的那一瞬间开始，你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你若是不想死，除了离开别无他法。”
他估摸那群人应该差不多快到树林边缘了，于是转过身朝着窗子走去，冷冷地甩下一句话：“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
不等顾少华回答，玄夜忽然偏过头，有些恶毒般地勾了勾唇角：“如果你留在这里，你的杀人企图就被证实了哦。”
顾少华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他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有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涩声道：“……我走。”
玄夜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再次翻出了窗户。顾少华深吸一口气，紧跟在他后面，也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两人鬼魅般穿行在清冷的街道上。现在已经快到熄灯点，只有一两个学生还匆匆跑过，试图在闭门期限前赶回酒店。风起，隐隐从身后吹来院长办公室里的几声惊呼。
玄夜奔跑着，斗篷在身后猎猎作响。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顾少华居然能毫不费力地跟上他的速度，甚至连气都不怎么喘。
真不愧是被主人选中的人。只不过是训练了短短一个月，体质就能达到这般地步，着实了不起。虽然性格还是过于软弱了，但是在赛场上，也就是在“隐魔之力”状态下的他，各方面都已经被提升到了极致。
——这将会是今年市精英赛的第一个“意外”。
啧啧，真是有些期待第二场事故呢。好想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啊。藏在兜帽下的面孔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此刻两人已经差不多离开了翠玉镇，即将从一片森林拐出小镇。这条逃跑路线是玄夜事先就计划好的，只要出了这片森林，就能很快抵达他们设在附近的总部。第一天来到这里时，他表面上是去跟踪了路莫和斩玉三人，真正目的却是为了探查周围的地形。
玄夜正准备走入树林，却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怎么了？”顾少华不安地环顾四周，颤抖的声音中流露出明显的恐惧。
“闭嘴。”玄夜暴躁地低声骂道。一股不详的预感忽地从心底升起。
瞳孔一瞬间变得漆黑如夜，他拍了拍顾少华的肩膀，悠悠地道：“你先走吧，我留下来处理点事情。”他倒不担心这家伙会趁着天黑而趁机溜走——不管溜到哪儿，他永远也逃不出主人的手掌心。
“好、好。”顾少华忙不迭地应道，然后几乎是如释重负般地逃进了森林。
玄夜注视着他的身影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掩盖，这才慢慢转过身，抬手拉了拉兜帽把自己的脸完全遮住。
“出来吧。”他寒声道，很是平静地面对空无一人的街道，只是语气中再也没有方才的悠然。
“不错，你发现我了。”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忽地从阴影里传出。
那是一个有着铁灰色头发的少年，鹰钩鼻，眼眸在凹陷的眼眶里泛着寒光。
“你到底是什么人？”玄夜抱着手臂挺立在夜风中，“怎么，跟了我们一路，总要给点说法吧？”
“你叫我Gassen即可。”对方咧嘴笑了笑，那笑容说不出的阴森。
“玄夜。”玄夜面无表情。
“你没必要告诉我真名，我不会为你立墓碑。”Gassen耸了耸肩。
“我敢于告诉你真名，是因为对将死的人不必隐瞒。”玄夜一字一顿。
气氛忽然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两个人互相面对着站立，都一动不动，保持着绝对的静止。
玄夜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对方那阴鸷的眼神，阴暗的气息……他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在眼前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
熟悉？
怎么会熟悉呢？
眼眸一暗，玄夜开口：“你到底是什么属性的？”
Gassen毫不在意地笑了起来：“真不愧是你啊，玄夜。
“属性暗夜。”
玄夜悚然。这是他在暗夜一族以外的地方，遇到的第一个暗夜属性的人。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对方身上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这是源自于同属性的共鸣，一种与生俱来的联系。
然而他旋即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不对劲的问题。
“那么，你为什么不在暗夜一族？”
帝国里几乎所有剩余暗夜属性的人都在主人的掌控之下，而其中绝大部分都聚集在天忆市。以主人的实力，不可能还会有漏网之鱼。可是为什么，他却从来没有在暗夜一族里见到过这个人？
Gassen挑了挑眉，语气中居然满是不屑：“暗夜一族？你问我为什么不在暗夜一族？”
他换了个姿势站立，双手抱怀，挑衅似地看着玄夜：“我又为什么要在暗夜一族？
“我鄙视那个地方，鄙视那里的所有人，鄙视你们所谓的‘主人’。”
“为什么？”玄夜死死盯住对方。他不敢相信，也不会相信，居然有一天，一个暗夜属性的人可以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他更不能相信，主人居然任由这样一个人活在世上。“你就是个叛徒！”他厉声喝道。
“叛徒？”Gassen忽然不笑了，“你凭什么说我是叛徒？”
他放下手臂，向前跨出一步，声音嘶哑却犀利：“暗夜一族的名声，就是这样被你们玷污的！我痛恨你们这些以欺凌为快意，以杀人为乐趣的人！为什么，同样是八大属性之一，你们为什么不能站在阳光下面，将那些令人憎恶的阴暗面驱散？！”
玄夜还是头一次被拥有这样一个身份的人痛骂。他定了定神，仍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是暗夜属性……可是你憎恨暗夜一族？”
“没错。”Gassen眼里有虎一样的光芒闪过。
“那么当其他人对我们赶尽杀绝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遭受了什么？”玄夜一字一句，眼神逐渐凝固。
“我同样被人追杀，可我并不恨他们。我不会选择复仇，我只是想向所有人证明，暗夜属性并没有错！”Gassen语气激烈，“然而还有你们，和你的主人，仍然在败坏我们的名声。所以我不会容忍！”
“那么你就是叛徒。”
一语未毕，一道纯黑色的能量波刃划破天际，朝着Gassen逼去。Gassen侧身避开，同时反手甩出一道攻击。
玄夜毫不犹豫地将对方的攻击击碎。然而在那一瞬间，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一抹不可思议。
“这是……”非常难得地，他愣住了。
Gassen扬眉一笑：“不错。我既是暗夜属性，也是冰属性。”
他居然是双血统？
2020.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