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钦能想到身后人的反应,但却一点也不想再看她,只任由她继续跪着。
何幸却是伸手要将窗户关起来,陆淮钦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
“陛下,早些歇息吧。”
“你先下去。”
何幸看了看夏予,“天凉了,奴才以前在雨里跪过,如今一冷,膝盖就不利索了。陛下勿要吹风赤足,要为自己的身子考量。”
陆淮钦神色微动,等何幸拨弄一下火炉才出去后,他便将窗户关上。
在黑暗处,目光准确地落在了夏予的身上。
“起来站着。”陆淮钦眼眶渐红,这话说的有几分动容。
“奴婢不敢。”
“既然不想要腿了,朕便先替你废了。”
威胁的话一出,夏予麻利地要站起来。但是跪太久了,又有伤,试了好一会,才发颤地站好。
膝盖已经麻木了,手脚都是冰的。
陆淮钦陷进座椅里,没有半分帝王的姿态。但好在夜色浓黑,倒是没人看得出他的颓丧。
就这样,他在暗处盯了夏予一夜。
凌晨的天还是暗的,边老将军来寻陆淮钦,陆淮钦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摸索着将衣服换好。
束发的时候,陆淮钦点了蜡烛,将夏予叫到身边。
他递了一根白玉簪子到她跟前,夏予一眼便瞧出是当初她送的。
将发簪接了过来,夏予便给陆淮钦束发。
镜中陆淮钦眼底乌黑,面色苍白,眼里布满血丝。可不知为何,为他平添了几分戾气,多了帝王之气。
她给他束了和当年在浮玉山一样的发,可似乎与他此时的身份气质有些不符,刚要拆了重新束,陆淮钦却抽身走人。
夏予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庞在烛火的跳动下扭曲,好半晌,才失神地把梳子放下。
何幸进来的时候,夏予还是木木地站着。
“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吧。”何幸叹气。
“他不是奸细吧。”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夏予这才慢慢看向何幸,“昨夜多谢了。”
何幸心跟着跳了一下,“谢咱家什么?”
“我当初也在雨里跪过,膝盖一到雨天就痛的厉害。若不是恰好与公公有这段相识的经历,陛下想必也不会怜惜我。”
何幸一下便从夏予转变的称谓中听出了什么,刚要深思,夏予便离开了。
夏予见柳娘不在,拉了被褥盖过脸就要睡。可满脑子都是陆淮钦昨夜的表现。
他被发跣足,他疯狂的神态,他不正常的反应……
还有,盯着自己侧脸时,那贪婪到极致的眼神。
夏予想到这个,猛地掀被子,这才感觉膝盖疼得厉害。
低头一看,原来是扎进碎玉的缘故。她差点都忘了,只当是旧疾犯了,膝盖才痛的厉害。
可她无暇处理伤口。
躺在床上,眼神渐渐变得呆滞,最后意识一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最后是被人喊醒的。
喊她的是个男人,哪怕是站在外面,声音也很大。
夏予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近来连连受惊吓,已经让她很讨厌别人这样喊她了。
外头的阳光刺眼灼目,应该才是正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