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与我们一样,身处江湖之中。”
柳承贤面带微笑,像是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江湖,当真是有意思啊!”老翁闻言长叹一声:“也不知道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在这所谓的江湖中驰骋几年, 死后又被哪些个鱼虾分食,会不会踩着老夫的肩膀成蛟成龙。”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渔前辈,那只九头虫,依您看,是回了洪泽湖了吗?那洪泽湖究竟是在哪?”
渔舒阳撅起嘴, 笃定地说道:“那是自然!九头去了八头, 除了藏匿于洪泽湖内, 还能去哪?”
“倒也方便,到时候咱们只管对着湖里招呼就是了!”柳承贤摸了摸腰间折扇,想着等些日子,将那只虫捉了,再与渔前辈询问一下画卷之事。
“胡闹!”
谁成想,这话刚出口便被老翁骂了,即便是故人的学生又如何,说错话了,照骂不误。
一直挨骂,现如今柳兄弟被骂了,范畴昔没有半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反而看了看柳承贤,生怕他有什么不愉快,怕他一时不悦,顶撞了身后的老前辈。
“算了。你小子不知道,那就怪不得你。”渔舒阳看了一眼范畴昔的背影,笑着说道:“稷下学宫, 那个姓徐的敬重老夫,是因为觉得老夫将水中妖物困于洪泽湖,为天下做了件好事。其实他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渔舒阳自认眼光毒辣,短短不到一天,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便奠定了范畴昔这个市侩之人不会将他们三人的对话说出去,于是开口说道:“老夫所作所为其实倒不是为了困住水中妖物,而是还那些个妖物一个安宁。”
出身渔家的渔舒阳捋了捋胡子,毫不隐瞒地说道:“如此一来,它们便可以安心修行。可偏偏那个九头虫,阴鸷狠辣,骗过了老夫,也入了那洪泽湖内,将那些个境界低,还未成型的妖物生吞活剥。当老夫发现之时,已经为时已晚,这才不得已垂钓九头虫。奈何老夫力不从心,只有一个鱼竿, 僵持之际只得嘱咐那个读书人将我与它一同困于画中。”
“前辈是自愿的?那您为何出来的时候还要骂那个读书人啊?”范畴昔疑惑道。
渔舒阳耸了耸肩膀,侧躺在牛车之上, 翘起了腿,笑道:“那个老王八蛋,将画卷分做几段,害得老夫就那点地界活动,能不骂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柳承贤眼神空洞,随口说道:“以自身修为气运,凭空画出了一个大千天下,画出了万千生灵。”
“哦?是吗?那也挺好的。”渔舒阳眯起眼睛,转身看向稷下学宫。
想来这种画卷,定然也就成了困住那些个观棋之人的一方天地了。
当真是大鱼死了,成就万千鱼虾。
煊赫郡县城外,一个年轻男子身穿一件破烂衣裳,身后背着木质长匣,脚下符箓相随左右。
他就这样站在县城外,看着城头上那些个穿了一身甲胄的女子们。
而在年轻人手上,则是捧着一盏油灯,一盏将要物归原主的油灯。
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待了人皮面具的许初一。
因果之中,逃不过就是逃不过。
少年在道观之中,苦苦坐了一个多月,这才找出个办法。
虽说自己是替封一二来还东西的,但是与那个女子素未谋面,也毫无半点香火情,如此个局面,如何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