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愣了一下,很快在父亲的视线下从随身的包中掏出一把手枪,她清楚在道德的层面上不该如此大义灭亲,但仍是遏制不住心中的恨意,将枪口对准眼前这个撒泼的男人。
“管好你的嘴,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女儿了,”江梨说道,“从你害死了妈妈那一刻起,我就再没花过你的钱。”
她母亲死时她十六岁。
正好过了打工的最低年龄。
自那以后,她彻底住在学校,就连节假日也绝不肯回家居住,偶尔会投奔住在乡下的小姑,一有时间就投身打工,虽然忙碌疲惫,但也还算舒心。
但在几个月前,她父亲闹到她打工的店里,用自己的年轻和他的身份要挟店主,善良的店主不得不将她赶了出来。
在那以后,她吃穿用度都到了最低限度,打工攒下的钱也被父亲夺走大半,出现流言蜚语后更是将自己赶出家门,如今见她重新找上工作,居然还敢死皮赖脸前来要人?
江梨心中暗暗想着,要是他实在不识抬举,不如一起下地狱好了。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打算,干脆说了吧。”
见到江梨手中的枪,男人并没有太过恐惧,虽然他的女儿叛逆,却到不了要他性命的地步,他今日之所以敢找上医院,也是因为他心中有数——江梨不会轻易舍弃这份工作。
“江梨,你今年十七了吧,也该到赡养老爹的年纪了。”
“我也不逼你,不如你就把你每个月一半的工资交给我,我就让你好好在这里工作,再也不打扰你们如何?”
江梨拿枪的手紧了些,红着眼眶,“你有脸说出这话?我今年才十七岁,十七岁啊!”
林烟身旁的护士也忍不住骂道,“你有什么资格做她的父亲?他才17岁的女儿,你不养她,供她上学就算了,哪来的脸管她要钱?!”
男人被骂得无地自容,恼羞成怒地走了过去,拽住江梨的手,“白眼狼的东西,跟我走!跟我回家!”
男人只拽了一下,一颗弹从枪口喷射而出落在他的脚边。
男人诧异得瞪大眼睛,他咽了下口水,仍是没有跟林烟对峙的勇气。
“我说过了,她现在是这家医院的护士,没有我的允许,不可以擅自离职守。”
男人低声骂了句什么,送开江梨的胳膊,屁滚尿流地逃了。
等男人彻底离开他们视线内之后,江梨走上前,对林烟鞠了一躬。
“对不起,院长,是我给医院带来了麻烦。”
“那个人你自己处理,”林烟说道,“你不愿意透露那场命案的真相,是不是与他有关?”
江梨愣了一下,没想到林烟会提起这件事,“是。”
她没理由隐瞒。
“院长,我不甘心只做一名护士,我想成为赤鳞组织的一员,可以吗?”
“我愿意与您一同探索光幕,我可以成为持有者。”
林烟这才问道,“为什么。”
“我的身边藏着一位亡魂,我不愿意舍弃她,为此,我只好主动朝这个世界迈进一步。”
“你的身边藏着谁的亡魂。”
“是我母亲,”江梨说道,“我的母亲死后没有离开,她的灵魂成为邪恶的亡灵,那一日……是她杀害了大叔。”
“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因为是你的母亲,所以你在包庇仇人?”
“那名大叔对待你同样不错,你却在为杀死他的仇人说情。”
“不,不是的。”
江梨狠狠摇了摇头,“妈妈原本不是那样凶残的人,是那个娶了她的混蛋害得她死后带着怨恨成为恶灵,她那日发狂,也是因为大叔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其实我早在刚离开那个光幕的时候就该来找您的,是大叔拦下了我,说我才十七岁,不必让自己与那么危险的人有接触,说他愿意培养我,供我上学和生活作为我救他一命的报答。”
“包括在公园里那一晚,我始终觉得认识了他是我的幸运。”
“但是在那个狭窄到窒息的空间中,大叔对我说,他对我不只是长辈和晚辈的情谊。”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但在场的人都能听出弦外之音。
那之后,江梨母亲的亡魂出现,凶狠地刺了男人十七刀。
正是她年龄的刀数。
仿佛用实际行动让男人将这道有违伦理的鸿沟刻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