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看自己布满老茧和马缰勒痕的手掌,露出久违的神色。
又变回了那个南宋泾源路第三将,令金军屡屡受挫的名将,镇戎军帅,曲端,曲正甫。
总不能显得比这老货想不开吧。
留下秦成和曲端叙旧,商文渊来到洪吉身边,“怎么,不明白?那我带你看看。”
说着,一袭红衣的陈月玲微微颔首,如那日在北大街44号之中,薄薄的黑雾将两人笼罩。
千年以往,都是秦叔在讲她的故事,这次,换她讲一次秦叔的。
……
烈日当空,没有一丝风。围观百姓的议论声令坐在高台上的辰州知府心下烦躁异常。
“不是定好的秋后么,这七月流火,斩这许多人恐生恶兆。”流进眼中的汗滴酸涩异常。
连忙用手揩拭,旁边的师爷见此,递上一方绢帕,耳语道。
“王枢密副使的意思,等不了了。”
“王庶?”
“回大人,正是。相传这人已经与秦相生出嫌隙,只怕哪日也就……”
“慎言!你也想跪在下面么?”轻声呵斥后,一指高台之下被按跪在地上的千余人。
“快些行刑吧,哎,这些人要是有个功名,也不至于叛斩,罢了,罢了。”
火签掷出,人头滚滚,围观的百姓却在叫好。
一个灰衣布袍,又矮又丑的秦成被丢在当地。满脸滋泥,头发卷曲打结。
地上覆盖着浓厚的血浆,他想蹬腿后挪,离那些东西远一点,怎么腿早就不听使唤。
怀里的醒木和铜锁碰的直响,眼前金星直冒,头上的汗涔涔而下,流到后背已经冰凉。
想过苦,想过穷,想过流离失所,却真的没想过死。
“兀那老货,你犯了什么事儿被判斩啊?哆嗦个屁,只叫那些细皮嫩肉的文生看了笑话。”
“管你啥事儿啊,我,我不想死啊,我,我就是个说书的啊,我……”
把也在哆嗦的嘴唇咬出了血,这才说出了几句话。
“想我曲端戎马半生,那完颜娄室如何,那完颜撒离喝又如何,还不被老子打的哭哭啼啼。”
“王庶、吴玠、张浚这三个贼王八,老子做鬼就守着这辰州台,看他们什么时候死!”
秦成瞪大的眼睛从乱发的缝隙里露出,惊道:“你是曲端?那个抗金将军,你,你怎么?”
“你别管怎么,信老弟的,你就胸一挺,脖一扬,就不怕了。”
“不信你我来世再见,你要是告诉我怕了,我请你喝酒!”
曲端竟是呵呵的笑出了声,笑声越来越大,直笑的呛到了自己。
“等等,等等你们杀错了。这是曲端啊!是抗金英雄啊!你们杀他作甚!你们瞎了啊!”
原本嘈杂的刑台两侧,高台之上,还有身边的曲端都是愣住。
就见一个五花大绑的小老头跳脚喊着脏话,此生唯一一次勇敢,换来的是当胸一刀。
“嘿!仗义每多屠狗辈,老哥,来世,我等着你告诉我答案。”
“我赌,你还是怕的。”
“只是可惜了铁象,日驰四百里,宝驹也。”
……
黑雾散去,曲端与秦成并肩行来。
【白鹤紫芝遁基,诛恶侫邪祟以祭,纳游魂残魄以用。】
【兹有无主残魂,凡九百三十七数,可纳入地府轮回。】
【兹有主动投效之魂,品类:灵(将),可纳入赏善司,允否?】
商文渊欣慰一笑。忠良,死亦为鬼雄。
远处,大片的警笛响起。刹车时轮胎与地点发出刺耳的摩擦。
暗沉的夜空被红蓝两色照亮。洛海川带领下,大批警力将现场团团围住。
刚到空地,庞大的阴阳门扉也刚巧闭合,千年冤死之魂,重入轮回。
经历今夜种种,商文渊的寿数也增加到了两年半。
“洛组长,你来了,今晚的动静不大,挺好挺好的。”商文渊一见面便说道。
“已经发布了通缉令,栾氏两人呢?”
“在那!具体的事儿你问洪吉。”
洪吉:“……”
望着地上方圆十丈的巨坑,千多具残破尸骸,还有死不瞑目的栾氏家主和老伴。
短暂的沉默之后,洛海川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居然没有理会这所谓的动静不大,而是略带焦急的说道。
“坏了。全都是圈套。我们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