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们的形容早已大改,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小全子和梁安只看到了工匠们受苦。
杨墨却发现,这些工匠们的工作环境似乎有些异样。
这座船坞当初在设计的时候,显然是干船坞。
就是造船的时候抽掉水槽里的水,在水槽中的龙骨上建造战船。
船舶竣工之后,再开闸放水,撤掉船身下的基座。
这样船舶就可以浮在水槽里,顺利驶向外面的水域。
可现在龙骨下面的水槽里,水却还很深。
很多工匠不得不站在齐大腿深的水槽里工作。
杨墨已经看到了,每道闸门旁,都有一架抽水用的水排。
完全可以抽干了水,再造新船。
他很不理解,这些工匠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这不是工匠们的主意。
谁愿意长期泡在水里工作?不生病那才稀奇。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杨墨伸头向水槽下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却让他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只见水面下,一窝窝白色的虫子,正围绕在一个个船工们身边,疯狂啃噬着他们的大腿。
定睛细看,那些虫子赫然是蛆虫。
杨墨震惊的后退了一步,胃里一阵作呕!
可怕的是,被咬的工匠们却好像一点痛感也没有。
眼睛只死死盯着船身,卖力的干活,仿佛都成了行尸走肉。
杨墨眼睛不由得红了,死死的盯着水里的蛆虫,一动不动。
朱长义到底还是不是人?
吕文渊到底知不知道船厂工匠们的境况?
这果然是个吃人的社会。
贾世良,朱长义,郑仕弘等辈,正像是这水里的蛆虫。
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襄阳府百姓们的血肉。
杨墨心里忽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仇恨。
他要把朱长义泡在面前的水槽里,活活让蛆啃噬干净。
“你们是什么人?看什么看?”
这时,巡逻的监工忽然发现了他们,快步走过来盘问。
一旁的梁安慌忙迎上前去,笑道:“我们是来送酒的,头回来,迷失了路径,还望差爷指点。”
“灶房在那边,下次记得长眼,滚!”
监工不耐烦的挥了挥马鞭,大声呵骂道。
小全子赶紧拉起杨墨离开。
梁安也赶起了骡车,调头向灶房的方向。
杨墨脸色铁青,牙关紧咬,不时回头张望那几艘大船的龙骨。
心里盘算着该怎么把这里的情况告诉吕文渊。
这船坞是朱长义的产业,襄阳水师还得靠他打造战船。
吕文渊听说了这里的真实情形,又能如何?
这朱长义完全可以阳奉阴违,做做表面文章,自己又不可能天天守在这儿。
必须要把朱长义整下台,工匠们的境遇才能彻底改善。
杨墨暗自下定了决心,跟着梁安进了灶房。
梁安自去找负责储酒的管事,交割了一车浊酒。
船厂里的恶劣情形,是个人看了都要寒毛倒竖。
更何况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南嶂来的乡亲们。
因此,三个人都有些闷闷不乐。
回程杨墨和小全子都坐在了车上。
梁安知道先生归心似箭,车子也赶得格外急。
三人一路出了石牌坊,上了山岭。
在岭上朝林子里喊了一嗓子,李狗儿就探头探脑的出来了。
三人也不多话,把酒钱丢给他,跨上马,朝山坡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