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亦坠摔在地,路人见了尽皆避开,不敢笑也不敢言。莫寒见那般情景,意欲开怀大嘲,可心想自己身份特殊,还是收敛些为好,故而视若无睹。
那壮甲汉将马头拽起,怒视群人道:“何人如此胆大包天,敢暗算我上骏三公子?”
莫寒听见此话,忙瞪大眼珠,暗思这人是三公子岂非就是自己的三哥莫放了?
细细看去,倒还真有几分小时候的模样。莫寒心里异常欣喜,想着在这大街上兄弟相认,必成京城新闻。可见三哥如此凶煞,又生得壮实,莫寒便有些犹豫不决。
那莫放见无人应答,又细细看了一眼,拎过几个路人凶道:“是不是你暗算本公子的?还是你暗算的?从实招来!不然给我查到了,要了你的性命!”
莫寒越发瞧这莫放不甚过眼。身为将军府的公子,竟一点体面不顾,一些气概都无,实在令人不快。
莫放见被他整个拎起的路人跪地求饶,便越发地上火,正要不管其它,抡拳挥打,莫寒亦忍不住要施救,却听一人喊道:“三弟,你又在这里闯祸了?”
莫寒抬头一看,却是一瘦弱公子,手拿画扇,嘴角似笑非笑,莫放瞧到后回道:“二哥,你都不知道,这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暗算我的千里马,实在可恶,我今日非得找出这人来!”
莫寒盯着那公子看,果见他与年幼的莫均如同一人,看来必是二哥了,莫均道:“这青天白日的,能暗算得了你的马的,能是这些手无寸铁的商人百姓么?你如何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寻人家的不是,况且这人来人往的,上哪里去找,还是快别丢了咱们府门的脸面,父王知道了,又得训你了。”
莫放听到“父王”二字,忙转怒为恐,只速速上马道:“你说得在理,这一时半会儿的,必寻不出个结果,看我日后再着人探查,非得揪出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来!”
莫均亦跨鞍上马,笑着道:“三弟还是快些走罢,在这里待久了,怕是又得招人暗算了。”
莫放一脸不懈,提起马鞭挥打,骏马纵起马蹄,狂奔而走。
莫寒待在原地,见那二人的身影渐逐消失,心想这二哥莫均倒还算稳重,只是不知大哥莫征如何了,另外父王娘亲过得可好,这些都不知,思到此处,莫寒想着要回府去看看,哪怕不与他们相见,至少也得暗地里瞧瞧他们,凭自己一身轻功,他们也察觉不到。
不知为何,莫寒总不太想尽快与他们相认,许是记恨他们当年这般残忍将自己抛给他人不管不顾,这十年以来自己是死是活,全无关切。
莫寒走在街上,口中叹着气,突然想到自己还没买药,由是速速折回原处,进店将方子交给伙计,让他按方抓药,稍后拎着药材回至醉生楼里,放到屋子松木桌上,打算晚间睡前再着小厮煎药服下。
便开窗窜出去,虽说隔了许多年,但也依稀记得府门的路,由是翻过几个屋头,绕过柳巷街市,半空中见一座诺大宅邸坐落眼前,比那陈宅雄伟数倍,自上俯瞰更觉宏阔。
见府门敞开,门边站着守门小厮,莫寒本没要他们发现自己的意思,直窜上高墙,进府瞧看,果见格局伟岸,富具大户人家的势派,莫寒寻客厅而去,蹲在屋檐边上,隐在狮子瓷像内,细听厅内云云之声,当即识出了那是爹爹的声音,只是时日久远,那声音越发浑厚沧桑,倒不禁有些心酸。
莫寒屏气纳息,仔细听厅内的谈话声,只那莫云天说道:“我刚从兵部回来,那里现在都乱成了一锅粥了!”
一阵女声传来,莫寒眼眶立时湿润,那是母亲的声音,周夫人异道:“究竟怎么了?如何就乱成这样了?”莫云天道:“你可知这拨运赈灾的银子一夜之间全被盗了!”周夫人惊道:“这怎么可能?银两是由朝廷钦差的护城军押送,阵仗可算了得,如何能被人钻了空子?”
莫云天道:“这你却不知了,官银并非是在被护城军押送时才丢了的,而是还未分派到军中,在银库里面被偷劫了的。”周夫人更为惊了,忙道:“这更不可能,向来银库所在之地可是绝密,寻常人等,就连六品以内的官员都不得而知,如何竟能被人知道地方,并突破重重看守,轻易偷了的?”莫云天道:“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可事已至此,朝廷并未明旨宣告,应是怕引起动-乱,消息传到灾地,必然风波不断,这事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你万勿泄露出去才是。”
莫寒在顶上听得实在,心里想这等机密之事,如何要在这大厅里说,不怕被丫鬟小厮们偷听了去么?
由是下至树边,偷偷望去,却见这里并非大厅,而是左旁书房,莫寒昏了头,暗想原来自己多年不着家,这书房大厅的方位也能弄错,真是可笑极了。
又想着爹爹方才说得那黄金失窃一事,又是怎么回事,看着这府内的一草一木,一花一亭,莫寒百感交集,瞥见几位女婢拎着木屉,也不知里头是糕点还是酒食。再速速行上几步,见西院演武场内,那莫放正骑马射箭,莫均在一旁瞧观,但总不见大哥莫征在何处。
莫寒不敢靠近,只因这里甚是空旷,一不小心就有被发现的风险。逛了大半个府宅,莫寒有些困倦,翻过高墙回醉生楼吃药吃饭安歇。
一连好几日,莫寒都没怎么出去,只在屋内修习心法。不想与父母相认,只是觉得兄长们已然及冠,性情也应有变化。
自己来这繁华金陵,日后只是认祖归宗,有何志向也是不知。
偶然一次出门,也见街上军马四动,金陵皇城多了不少军卒。莫寒心里清楚定是为赈灾金失窃一事,只是街上行人时时议论,茶馆酒楼亦是如此,全然不知这等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