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外竖了根光秃秃的胡杨木杆子,随风摇曳,杆子上写了一个“酒”字,倒是派头十足。
因为有客人来,伙计们特意铺上了雪白动物的皮毛,铜制的果盘上,摆放着时蔬果品,还有一只烤地滋溜冒油的羊羔以及数坛美酒。
四个蜀中豪族代表,分别坐在圆桌两侧,据裴矩介绍,他们分别是阆中的周氏,汉昌的苟氏,安汉的龚氏,蜀郡的杜氏世家的代表。
蜀地豪门世家,自然不止这些,然大部分都无意出仕,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搂着自己的小妾,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当个土皇帝。
只有这四家,似乎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不过也并未明确表示支持杨霆风。
这一回,他们只是借着这个机会,特意派人,跟着裴矩前来雍凉之地,考察考察,随意看看。
即便如此,杨霆风依旧是热情接待,礼遇有加。这不,杨军尉指着烤全羊,对四人笑道:“这是刚宰杀,现烤的本地羊羔肉,诸位,尝尝新?”
说着,他拿起一把小刀,割下一大块羊肉,塞入口中,赞道:“这烤羊与紫塞边关的不同,烤得很干,酥脆无比,而且没什么膻味,不错不错。”
阆中周氏的代表打断他,“杨大人,我等随裴先生来此,只想尽早知道大人邀请我们前来的真正用意,并不是来吃什么烤羊的!”
此言一出,裴矩立刻笑笑,圆场道:“诸位远道来此,还是先吃了饭再......”
“算了。”那又高又瘦的青年起身道:“如此,在下还是告退了。”说完,他径直起身,朝着其余三方代表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杨霆风连忙起身,上前一步,伸手拦住了他,笑道:“这位兄台,稍安勿躁。”说罢,他一把抓住那人手腕,顿时,那名青年只觉一股大力从掌心传来,片刻间,竟然挣脱不得,只能重新入座。
“嗯。”杨霆风抬起头,目光在几人脸上犀利一扫,开门见山道:“行吧,既如此,杨某直说了。请诸位来,是想向诸位借粮、借钱、借兵。”
虽说,几名代表,对借粮之事早已有所预料,但杨霆风突然又提出了借钱与借兵的新条约,纷纷感到了吃惊。
裴矩呆了呆,急忙给杨霆风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询问:大人,这和当初说好的,似乎不一样?
杨霆风端起酒碗,敬了众人一圈,一饮而尽,微微笑道:“几位,本军尉仓促而来,准备不充分,致使粮草不够,箭矢陈旧,以及后备兵源等诸多方面都难以落实,若诸位代表能予以援手,杨某必重重回报之!”
话音刚落,一阵沉默。
蜀中豪族们的脸上表情各异,有的倨傲,有的平静,有的微笑,有的沉思,但丝毫掩盖不住,那眼里贪婪的光芒。
千百年来,蜀中豪族的势力范围,只能龟缩在小小的益州之地。
在华夏中原的疆域内,蜀、蛮、夷一直存在,他们与汉人同样古老,同样是华夏族的子孙。
然而,因为地处偏远,却并未真正纳入中原王朝的控制体系中,同时,也是官府控制相对薄弱的区域。
由于地区的边缘性,从而远离了——当时以北方为政治文化中心的历朝历代
虽然,蜀地有过短暂纳入中原王朝的版图之内,但却并未真正纳入王朝统治体系之中,故仍得称其为“化外之地”。
两晋南北朝以来,中原地区内战不断。
在王朝统治力量越来越弱的情况下,巴蜀的豪族势力的“边地化”逐渐发展成为一个个独立势力,国中之国。
〳加之蜀道艰难,以及这类地区往往有不同族群的杂居之地,而地方豪族势力又往往和当地的蛮夷势力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并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从而使豪族的地缘政治更加浓厚——外人进不来,里面出不去
一句话,蜀地的豪族,由于茶马古道的存在,不缺兵马钱粮,但也因其尴尬的地理位置,阻碍了他们的发展。
雍凉虽说是苦寒之地,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他们从蜀中走出去的第一步。
终于,那名五旬老者开口了:“老夫非常欣赏杨大人的直率,这种态度,将是咱们今后合作的基础。但老夫想知道的是,如果我蜀郡杜家借钱借粮甚至借兵给你,大人所说的回报是什么?”
杨霆风哈哈一笑,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笑道:“土地,难道西域的土地,不是最好的回报么......当然,如果您老,能够将蜀地的部分兵源,开放给杨某一些的话;我还将在其他方面予以您回报,比如,丝绸之路上的免征三税,为商队提供护卫,采购西域战马兵器等......”
“丝绸之路啊......还真是个诱人的条件。”这时,那面如冠玉,俊朗无匹的中年人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撕下一块羊肉,放进口中,微道:“不过,杨大人啊,这丝绸之路,我蜀中也有一条,甚至,比你说的那条丝路还要早上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