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四十六年，冬。</p>
帝崩，龙相谋反。</p>
威远公持先帝遗诏，率兵镇压，血染安定门。</p>
翌日。</p>
神京军管戒严，搜捕龙相余孽，天牢人满为患。</p>
……</p>
天牢。</p>
有人扒着栅栏求饶。</p>
“陛下，老臣冤枉啊！”</p>
“臣与龙逆，绝无干系！”</p>
“龙逆，人人得而诛之！”</p>
也有自知必死无疑，临死痛骂崇明帝。</p>
“老天无眼，狗皇帝哪有资格牧民？”</p>
“赵氏皇族死不足惜！”</p>
“狗皇帝，老夫恨不能啖之骨肉！”</p>
“老匹夫，你竟敢骂先帝，本官与你不共戴天。”</p>
“卢老狗，当年若非龙相护，你贪墨数十万两军饷早全家抄斩了！”</p>
“……”</p>
天牢从来没这么热闹过，乱哄哄像是菜市场。</p>
两方人骂着骂着甚至打起来，文官揪头发，武官撩阴腿。</p>
值守狱卒看得眼花缭乱，低声议论这些大人物，临死前连面皮都保不住了。</p>
丙九号狱。</p>
里外两间，干净整洁。</p>
周易打开牢门，里面只关着两个中年人。</p>
半人高的大枷套在脖子上，只能低头跪着，否则枷锁硬生生压断脖颈。</p>
犯人听到脚步声，艰难抬头瞅了眼。</p>
周易笑着招呼：“龙公子，咱又见面了！”</p>
“你是谁？”</p>
龙公子声音干裂嘶哑，与之前进天牢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p>
“也是，您这种贵公子，怎么能记得我这小人物。”</p>
周易笑意盈盈：“这些年龙公子来天牢，都是我送的饭，侍候不好了还要挨巴掌。”</p>
龙公子眉头紧皱，稍稍有了些印象。</p>
只是平日里打的人杀的人太多，数也数不过来，仍不记得什么时候打过周易。</p>
“小人！”</p>
龙公子鄙夷道：“平日里与狗一般，只敢在本公子落难时报复！”</p>
“希望龙公子能一直这么硬气。”</p>
周易丝毫不生气，他从不打算做个好人，因为不想让人拿枪指着。</p>
所以做个坏的好人，恶的善人。</p>
龙公子抽我一巴掌，纵使过了十年，也必须报复回来。</p>
原谅他是佛祖的事，周易只负责送他去西天！</p>
“我在天牢这些年，学的东西比较杂，时间有限就不逐个尝试了。”</p>
周易说话不急不缓，就像是与老朋友闲聊：“过些日或许还要提审，刑具也用不上，请龙公子试试这颗药……”</p>
说着从袖口摸出一粒药丸，圆滚滚，红彤彤，表面还有诡异纹理。</p>
“锦衣卫前些年，抓了位精通蛊虫的贼人，他临死前用这颗药，换了坛十年梨花白。”</p>
周易说到梨花白，总会想起魏昌，这些年对龙公子的怨气多源于此。</p>
好的砍头，坏的逍遥。</p>
“据那贼人说，这药丸里面有只异虫，服用后在肠胃里孵化，然后以五脏六腑为食。由于吃的少，所以中蛊之人，还能活一年半载。”</p>
周易抓住龙公子的嘴巴，稍稍用力就掰开，屈指一弹药丸就进了嗓子。</p>
“嗬嗬嗬……”</p>
龙公子呛的说不出话，随后药丸融化，只觉有什么东西顺着喉管向里爬。</p>
爬到了肺部，兴许是累了饿了，开始随意啃咬血肉。</p>
“啊——”</p>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让原本乱哄哄的牢房，慕然一静。</p>
龙公子脖子和双手定在重枷上，双腿有脚镣捆着，纵使疼痛欲死，也只有限范围的挣扎。</p>
面色涨红，青筋浮现，宛如厉鬼。</p>
片刻之后。</p>
蛊虫吃饱了开始休息，疼痛缓缓消减，龙公子再抬头看周易，眼神中充满恐惧。</p>
“龙公子好好休息，蛊虫随时都会醒来，以后想睡个安稳觉都难了。”</p>
周易说完，转头看向旁边。</p>
龙公子的亲弟弟，十几岁的少年，不得不说龙相老当益壮。</p>
“你你你别过来！”</p>
少年哆哆嗦嗦，见周易盯着自己看，吓得胡言乱语：“我爹是首辅，我娘是公主……我有皇族血脉，你别过来……”</p>
这时。</p>
牛校尉带狱卒进来，见龙公子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p>
“我就说嘛，小易子能不知轻重？”</p>
天牢里折磨犯人是寻常事，只要不耽误提审行刑，没人理会贼人受了什么酷刑。</p>
周易起身施礼，低声道：“牛叔，今儿没见到雷大人？”</p>
“雷大人闭门思过，牢中一应事宜交给我了。”</p>
牛校尉声音低沉，脸上却掩不住的喜色。</p>
雷司狱牵连谋逆案，大可能是回不来了，趁此机会上下活动关系，定能接下司狱一职。</p>
少年见几人离开牢房，恐惧才缓缓消散，转头看向龙公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