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他们便会在马车周围用木头筑起几道简易的篱墙,再升起一堆彻夜不灭的篝火。然后他们沉默着,举起灰黑的手掌喝上一口酒,随即趁着酒劲吹几支箫曲、唱几支歌儿,感叹如流水一般的命运,为逝去的记忆伤怀感动。
这样一连数日,周而复始,他们于远离尘俗的世外天地下,过了三日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从一片贫瘠的郊野走到另一片沃野千里的土地所带来的震撼与想法,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简直如同过了几日原始人的生活,突然之间又回归到文明的怀抱里。
虽然与世隔绝很安静平和,并且拥有绝对的自由,但是对于渴望得到认同且胸怀大志的青年人来说,这无异于是一种更大的折磨。
他们五人不尽然全是这般人物,却皆对世俗有着强烈的眷恋,他们急欲改变、成全某些事物。反正各有各的打算,他们绝不是什么淡薄一切、罔顾生死的世外之人。
看,三日前还只能依稀睹见轮廓的山峦,眼下就在面前,它是如此的高耸入云,遥不可及;听,那是市集上嘈杂的叫卖声、嬉笑声、打闹声,这声音越来越近,仿佛触手可及。
这些改变都让整日枯坐在车内的三位姑娘无比兴奋雀跃,不过少倾,便开始争相夺过门帘,探出身子以细览外面之概况。
驱车人赵括见到慕容嫣也禁不住躁动,学了其她二位姑娘的“孩子气”,不顾一切地要坐到驱马人的位置上,便开口阻挠道:“慕容姑娘,你可不能学她们俩。若是轻易让别人看见了你的模样,我们都要遭殃。”
慕容嫣听后,便只好收敛起内心的焦躁,又坐回到白凤的身边悄悄地讲着什么。那位少年剑客一向对待他人严谨肃穆,却在慕容嫣面前有着说不尽的话语。
就这样,赵小妹和阿鹃一左一右坐在赵括身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来往过客,其中最为惹人注意的,自然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那座“群马之山”。
“哥哥,我们不是不停歇在镇子上了吗?”小妹问道:“怎的还要走到这般热闹的地界来?”
“是呀,你这家伙又在作何打算?”一旁的阿鹃亦是和道:“上一次是你要停在沧州,去寻那苏青,结果……”
还未等阿鹃说完,赵括便打断道:“这次可不一样!若要翻山越岭,靠一辆马车可载不动我们。这群马镇上有一个马商是我们赵家的旧相识,我此行便是前去求他相助。”
“噢!哥哥是说娄家的娄逸仙、娄员外吧?”
赵括颔首点头,又道:“想不到小妹还记得他,你们可就见过那么一两次。”
“那是自然!”赵小妹胸有成竹地回道:“娄叔叔家的千金,早年还时常欺负我来着,我哪能忘记了呢!”
“哈哈哈,真是小肚鸡肠,都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赵括话语间还不忘嘲弄一番,旋即便连声喊着“驾、驾”,驭马扬尘,直奔向娄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