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官人悠悠的提示说:“做人要有向学之心啊,虽然我身为武臣,但也要做出表率。”
高长江试探道:“难道坐馆今日去拜访业师张幼于老先生?”
看不出来啊,坐馆还有点赤子之心,因为今天去拜访张幼于,其实没什么实际利益。
林泰来忍无可忍的说:“我说的是向学之心,而不是尊师重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个府学生员?
为了塑造向学勤学的形象,我是不是应该先去府学访问?毕竟我苏州文教昌盛,我也不能落伍。”
高长江恍然大悟,终于摸到了坐馆脉门,转头就对手下伙计说:“你打前站,带几个人迅速进城,把沧浪亭园子打开!”
那伙计一脸懵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坐馆明明说的是府学,为什么高先生要自己去沧浪亭打前站?
高长江低声喝道:“蠢货!你不知道沧浪亭就挨着府学吗!”
于是林大官人洗了把脸,就出发了,这次从西南角的盘门入城,这里距离位于城南的沧浪亭比较近。
在路上,林大官人又有点嫌弃了,“沧浪亭的位置有点偏啊,离城西、城北的闹市区都不近。”
高长江无动于衷的回应说:“这样幽静不是更好吗?在城里面,濒临闹市不算什么,能闹中取静才叫本事。”
“也对!”林大官人也想开了。
沧浪亭格局还是那样,四面环水,修着一圈围墙,透过围墙可以看到园中西南角的假山。
这种格局当初被林大官人大煞风景的形容为,稍加修缮就是一个带护城河的堡垒。
此时沧浪亭的正门在北,和北边韩世忠庙隔小河道相望,只有通过一座小桥才能进入正门。
林大官人在随从的簇拥下,沿着步道在沧浪亭园中游览,轩堂、竹林、水面、假山应有尽有,分了三四个景色板块,登上造型古朴的沧浪亭后,又能环顾园景。
高长江对林泰来介绍情况说:“我已经勘察过几次,其实沧浪亭并不适合直接改成住宅。
现有园景本来就是按照园林赏玩格局建造的,若改建为住宅,必将破坏园景。
而且沧浪亭四周都是环水,这是最大特点,但却又限制了扩建。
所以也无法在旁边另行扩建住宅,然后与园景连通。”
林大官人不置可否的问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高长江只说:“当年沧浪亭归韩世忠所有的时候,韩府住宅区都在北边区域,也就是现如今的韩世忠庙。
而沧浪亭在韩府住宅南边,以桥梁连接,并不是在韩世忠府邸内。”
其实此时沧浪亭园林的制高点并不在假山上的沧浪亭,而是在西南角落里另一座积土堆起来的假山。
最后林大官人登上了制高点,然后向四周眺望。
向西远望,能透过盘门望到城外,今日天气晴朗,隐隐约约还看到了西边的山头。
“那是尧峰吧?”林大官人指着隐约出现的山影,“是不是有一种说法,吴王的姑苏台就在那里?居然能望见西边的山影,这沧浪亭园子真是宝地。”
西边的近处,就是紧挨着沧浪亭的苏州府府学了。至少未来三年内,林大官人的文科功名就是挂靠在这里的。
看了几眼学宫,林大官人又点评道:“他日若有了女儿,不许她踏足此地。不然在这里看书生,成何体统。”
向北边看,近处就是韩世忠庙。刚才高长江介绍过,这里原本是与沧浪亭配套的住宅区,只不过现在改成韩世忠庙了。
如果想住在这里,最合适作为住宅区的位置就是韩世忠庙,这可就有点不好整了。
在现如今观念里,随便拆祭祀先贤的庙,跟踹寡妇门刨绝户坟一样,属于缺大德的行为,林大官人也不敢背上这种口碑。
林大官人一时也没想到太好办法,只能先按下心思,继续转向东边眺望。
“嗯?”林大官人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群和尚怎么还在?”
沧浪亭的东边就是大云庵,也是沧浪亭的原管理者。
高长江无语,咱们社团只是把沧浪亭从大云庵和尚手里夺取了过来,又不是把大云庵灭了,大云庵当然肯定还在原处。
林大官人很霸道的说:“我这个人,崇的是正教气学,拜的是历代圣贤!
所以不喜欢佛道之流,更不喜欢家门口就有个和尚庙!”
高长江有点暴躁的说:“坐馆别装裱了,直接说怎么弄他就完事了!”
林泰来:“.”
自己不就是习惯性的立一下牌坊吗,老高咋还急眼了呢?今天大姨妈又来了?
近日春风得意,林大官人不跟老伙计一般见识,又说:
“我的意思是,把大云庵和尚都迁到别处去,然后把韩世忠庙搬到大云庵原址!
反正都是祠庙,连建筑格局都不用动,直接换塑像就是了。”
至于说韩世忠庙搬到大云庵后,那韩世忠庙原址又该如何使用,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韩世忠庙这地块和沧浪亭在古代就是配套的,复原古代格局也不为过吧。
这活当然又是高长江的,他不禁泪流满面,自己的志向曾经是陈宫,现在到底成了个啥?
等林大官人规划和指导了沧浪亭项目复原工程之后,天色就临近傍晚了。
从沧浪亭出来,东边就是苏州府府学,想了想还有点时间,林大官人就前往府学。
毕竟今天是第一次公开活动,向学之心要表达出来。
有必要找教官商讨一下未来三年的学业安排,以及如何确保自己的廪生资格。
林泰来一行人出现在大门外时,老眼昏花的门子嚷嚷道:“要关门落锁了!你们请回吧!”
话音未落,学宫门子就被扔到了门里的泮池里,扑腾了几下却不敢爬上来。
蹲在水池里,门子大叫道:“有贼子闯门啦!”
右护法张武跑过去破口大骂:“我家坐馆进宰相大门都不用禀报,进你们府学大门还敢拿捏!”
左护法张文撇了撇嘴说:“这学校果然是最冷的衙门,门子居然连坐馆都不认识。”
林大官人瞥了眼水池里的门子,吩咐道:“不用管他了,让他喊吧。把教官喊出来,就省得我们再进去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