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俊豪一身休闲装在会展中心门口下车,车门接着跟出来一个人,懒散地伸展着双臂,打着哈欠。
廖俊豪看他一眼,嫌弃的说,“你真不如回家去睡觉。”
秦子航穿着棉麻质地的西装,转转腰做伸展运动,指着他说,“你穿成这样,又不是去打高尔夫。”
“你不知道买毛料要现场解石?你看看哪个玩赌石的人穿西装来的?”
对面路边开来一辆熟悉的跑车,秦子航打了个响指,道:“咱们的赌石专家到了,穿正装的,这不又来了一个?”
只见西装革履的季临川正带着他太太从车里下来。
后面黑色轿车走出四个保镖随从,跟着他们气势浩荡地朝这边走来。
廖总和秦子航早料到季临川会来,这每年一次的赌石大市场,可是最刺激过瘾的活动,去年他们就是在这赌石场上认识的季临川。
依然记得当时他们两人赌哪块赔哪块,气得脸红脖子粗,而一旁的解石机,却连连解出来金丝种和干青种翡翠,人群涌动,中间站着一个气质不俗的英俊男人。
接连赌涨看得直叫人眼馋,结果他却没多看一眼,转身就让保镖将翡翠当场随便卖掉了,显然那些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后来廖秦两人主动上前结交,却没想到,这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梵森集团的老板,季临川。
任何一个懂行的人都知道,场上一半的毛料商家都是来自缅甸,云南等地,那里各处都有授权给梵森开发的矿场,坐拥国内外最有名的原料基地,最大的宝石开发集团的老板,竟会在这些小商贩手里买赌石玩。
可不让人大跌眼镜。
这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赌石活动。
他还是那个道行高深的季临川,秦子航收起懒散架势,立正站好,恭恭敬敬给他作揖,“季爷,今天看你的了。”
欧阳妤攸愣神,却又见秦子航转脸对她笑道,“季太太,难得见你跟季总出来玩啊。”
她微怔,想着现在这些公子哥参加拍卖会,都只当是来玩玩的?
淡笑问道,“今天拍卖的都是些珠宝首饰,没想到你们也有兴趣,看上了哪件拍品,专程来一趟?”
“拍卖会?”廖总和秦子航同时望向季临川。
他颔首点头,说,“对,我去一号馆。”
今天有赛维利珠宝首饰的拍卖,这他们也知道,但没想到季临川今天竟不是来赌石的。
他们原以为今年跟着季临川能沾点彩头,若是没有他这个老手在身边,这两公子哥还真没有多少底气。
季临川揽着欧阳妤攸转身,回头道,“你们先去,我这边顺利的话,完事了就过来找你们。”
秦子航抄着口袋,跟后面追了一句,“你必须来,赌石没你怎么行。”
欧阳妤攸听到赌石二字,顿时扭脸看向他,季临川却躲开她的注视,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这些年他竟还在玩赌石,欧阳妤攸脸色黯然,突然停了脚。
问他,“是不是没有拍卖会,你今天也会来这里?”
季临川不应声,步伐也未停,她上去抓住他的手臂,道,“我跟你说话呢!”
他低眼望着她紧攥的衣袖,使个眼神让身后的几个保镖先去一号馆。
半响,他紧绷着脸色,才低头看向她,说,“别用那种眼神瞪我,老子不是十几岁,有点爱好还玩不痛快,要是以前,我勉强可以听两句,现在?老子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对,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季临川了。
没有人可以束缚他,包括她。
许多年前,学校的男孩放了学,不外乎是打游戏,拉帮结派,而季临川却是混迹在毛料市场最年轻的赌石爱好者。
当年的市场远没有现在这般规模宏大,那时季临川经常去的是一个地下工厂,几千平米的空地上堆满形状各异的石头,那里是赌石聚集地。
季临川最大的一次赌涨,解出来的是一块玻璃种血美人。
年纪轻轻就赌出价值过千万的极品翡翠,一时传言四起,多少行内人前去拜访,季家的门槛踏破,而他成了骄纵的少年。
季凡森虽对儿子私自跑去赌石的做法很不满,但那块血美人原料当时拯救了梵森萎靡不振的高端客户市场,季临川用剩余的血美人原料加工了一枚戒指,当作最骄傲的战利品,常年戴在他小手指上。
此时他虚握着那只闪着猩红光芒的手,指背拂过她的脸颊,道,“你恼什么?你可是我的幸运女神啊,难道那种刺激又兴奋的感觉,你忘了?当年……解出那块血美人的时候,是谁又蹦又跳,眼睛放光,一下扑到我怀里,跟我说,临川哥哥,你好厉害。”
欧阳妤攸微张着嘴唇,浅褐色的眼眸晃动,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曾陪他一起去赌过石。
在那个鱼龙混杂,又脏又乱的地下工厂,她是人群里唯一的女孩子,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在解石台上操控机器,亲眼目睹他从一块其貌不扬的石头里,切出血红色,最后打磨好放在她手心里,犹如捧着一颗血红的心脏。
那种感觉,只能用刺激来形容。
可也仅有过那一次而已。
因为等她满身灰尘回到家,第一次被父亲责罚,细细的藤条抽在小腿上,不过十余下,可她却疼到了心里去。
因为爸爸说对她很失望。
赌石跟赌博虽有一字之差,但同样都是恶习。
当年两家早早就给一对儿女订下婚约,可在季临川开始沉迷赌石之后,欧阳腾远对他从小积攒的喜爱,彻底消耗殆尽。
有赌必有输,季临川在后来一次次赌垮之后,暴露出了性格里最偏激的一面,在欧阳腾远看来,他不懂节制,无法控制欲望,这是一个劣徒罪恶的开始。
而季临川为了讨好欧阳腾远,曾经发过一个跟她有关的誓言。
他当初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忆犹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