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妤攸礼貌笑笑,只默声点头。女人见她挺疏淡清冷的,也就没再找她搭话,只是不由地从头到脚打量着她,见她没戴婚戒,又肤白貌美,模样长得挺招人的,暗暗揣摩着指不定是哪个有钱人养的情妇,最近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
欧阳妤攸神情寡淡,直到魏沉一个电话打来。
她稍稍松动了表情,接听,魏沉叫顺口唤季临川姐夫,吞吞吐吐问她,“姐,我实在好奇,姐夫这么敛财抠门的人,出了多大的事,他才舍得把股份抵押给银行?“
欧阳妤攸一怔。
原来魏沉从他爸魏行长那里,听说梵森找几家银行联合做贷款的事,抵押倒正常,关键是他这抵押的竟是自己公司的股份,这不太像季临川的做派。
还有更离谱的,他竟然签了授权委托书。
拿着他股份跟银行打交道的,是梵森的陈副总。
“姐,他把自己的资产股份大权交给旁人处理,他这是脑子抽风还是病危了咋的?“
魏沉随意地猜测,引得欧阳妤攸一阵心悸,她唰一下起身,迎面而来的小艾不知缘故,跟着她匆匆离开医院。
梵森大楼。
小艾跟司机等在门口。
欧阳妤攸出了电梯,抓住一个小助理问陈副总在哪儿?
会议室。
她站在外面没进去,从闪开的门缝,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话。
开发权起拍价比预想的要高,没有个几十亿别想。
季总的股份不够,季夫人现在病倒……
陈副总你现在是集团的掌舵人,你得赶紧做决定……
没错,再这么下去恐怕不行啊。
……
欧阳妤攸后背渗出汗,一颗心猛地抽跳,她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她不知道,不知道这些话连起来,意味着什么?
陈嘉棠许久才回到办公室。
想来助理应该已经告诉他了,见她坐在那里他并不惊讶,陈嘉棠坐着轮椅移动到她身旁,欧阳妤攸忽然抬眸,像失去魂魄的亡灵,幽幽地问:“季临川……他为什么要给你授权书?他究竟怎么了?他有什么事不能亲自回来?“
陈嘉棠舌头抵着上颚,滚动喉结,手里搓着烟:“缅甸马上要开放一小批矿场开发权,现在有四家银行联合放贷,我要去银行做抵押。“他只回答了第一个为什么。
“你拿什么去抵押?季临川的股份?他疯了吗?“欧阳妤攸从魏沉那里听到就觉得不可信,季临川痴迷于宝石开发这没错,他哪怕再想要翡翠矿产,他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非要抵押自己的股份?
陈嘉棠说:“这是季临川的意思。“
欧阳妤攸怔怔问:“那他人呢?他抵押股份,为什么不自己回来?你为什么要代替季临川?求你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
陈嘉棠把搓扁的烟装回盒子里,寸寸目光抬起,迎上她恳求的眼睛,他表情深不可测,昨天就想告诉她了,既然她那么想知道。
陈嘉棠气定神闲地开口道:“小攸,帕敢矿场出了事故,季临川他已经死了。“
很遗憾,你再也等不到他了。
这样的通知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很平淡,就像告诉她一条鱼死了,一朵花败了一样,稀疏平常的语气,对她说,季临川,他已经死了。
……
欧阳妤攸好半天没动静,陈嘉棠等着她嘶声质问,等着她发疯发狂,等着她追问其中细节,他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她再问一句话。
她深深地呼吸,吐气,勾起嘴角,从未有过的执着眼神,清晰说道:“陈嘉棠,季临川他不会死……他不会。“
他说过会回来陪她待产,他想听宝宝喊他爸爸。
他要跟她生很多很多孩子。
看他们追着她喊妈妈,看他们闹得她团团转。
季临川怎么舍得死……
欧阳妤攸平静地站起来,她往办公室外走,陈嘉棠甚至怀疑她根本没有听清他的话,她怎么能这样就这样走了。
陈嘉棠问了半山的人,听说她回去了,好好地在房里,始终没出来。
晚上。
欧阳妤攸昏昏沉沉,她睡着了,却忽然睁开眼。
眼前有一盏灯,床边躺着一个小孩子,一直在哭。她撑起身体,趴在边上看,看着那张笑脸晶莹剔透,却哭得皱巴巴的,像个刚出生的小婴儿。
为什么要哭呢?
她哼着小曲,却怎么哄也哄不好。
小孩还一直嘴里喊着,爸爸,我要爸爸……
不要哭了。
求求你,别哭了……
她一直求着,求了整整一夜。
等她再次睁开眼,感觉到手脚无力,烟灰色的窗帘拉开一半,两扇白纱帘子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天已经亮了。
她丝毫没察觉满脸泪痕,兀自穿好衣服,拿起护照和证件,缓缓出了卧室。
季临川,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