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房间就听到于善的外婆喊，“小颂，来吃早饭啦。”
苏颂应了一声，然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忘记外婆总是这个时间点做早餐的，所以刚刚的一切，外婆都尽收眼底了？
今早的苏颂，格外心虚，剥鸡蛋递给外婆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直视她。
她们一起住了两年多了，苏颂跟于善一样叫她外婆。刚开始，于善外婆真心有点不敢应那声外婆，可是后来慢慢地，真心喜欢这个姑娘，于是在心底也真心把这个姑娘当成自己的孙女。
犹豫了一小会，外婆还是觉得应当提个醒。
“小颂啊~”
苏颂看着外婆，有点慌张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很小。
“刚刚那个男生是善善他们的同学王钊吧？”
“是。”底气不足，苏颂也终究还是眼神闪躲了。
外婆朝苏颂慈祥地笑着，而后说，“我记得以前念书的时候，有一位很年轻的男老师，也是刚毕业不久的。当时，我们全班的女生都很迷恋他。可是你知道吗？那只不过是一种很自然的崇拜情感。只要长大了，再回头望时，就会知道的。”
话末，外婆拉着苏颂的手，语气轻轻地说，“女孩子都如此，更不要说男孩子了，你知道吗？”
那个“也”字，苏颂觉得格外刺耳。
苏颂眼神涣散地看着外婆，脑袋嗡嗡响。外婆好像只是在讲一件与苏颂无关的往事，她自己个人的往事。说得好似委婉，却实则直指苏颂可能身陷的，或者已冒苗头的，所谓师生恋。
苏颂没有反驳，她不想辩解什么。
所谓出格，到底怎样定义，她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累，她觉得全身无力，她也觉得脸皮紧绷，但她依旧努力笑着，努力点头对外婆说，“嗯，外婆，我知道。”
虽然真的好艰难，好艰难地说出那句，“我知道”。
她心里有好多话好多话想说。可是她也清楚地知道，有些话，在一些长辈面前，在七十多年的个人观念面前，多说无用，甚至只会越说越糟。
这样的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轻则是为爱痴狂的傻，重则是道德败坏的恶。
多么难过，还没有开始，只是彼此隐隐约约地确定一些可能真实的情感，就被盖棺论定地下了罪名。
永远都没有人愿意去知道，他们俩真实的过往，以及身上真实的伤。
缘分注定的遇见是必然，可是，师生身份的设定只是偶然。
可是，有些偶然，总是可以轻易地毁灭所有。
——
这顿早饭，注定没有好胃口的。苏颂随意吃了一点，就急着逃离现场了。
苏颂踏出店门，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九月清晨的阳光，多么好，依旧晃眼，晃眼到让苏颂产生幻觉。
自己的不远处，依旧站着那位少年。
光在他身上撞出一道明亮的弧线，那弧线里，都是星尘。
那星尘，可能和自己身上某一颗原子，来自同一颗爆炸了的恒星。
多么让人想哭，身前是光亮，可是身后是黑暗。
外婆刚刚的话，又一遍砸响在耳旁。
是啊！她是老师，他是学生，就算在成为师生之前，命运已经让他们偶然遇见过。
可是，命运的故意之笔，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