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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百褶裙

陈白羽认了黄知然当干爸,日子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每天陪陪阿祖说说话,然后陪陪黄妈妈做做干果,学学刺绣。

不过,陈白羽在刺绣上的天赋很渣,差点没把自己的手指给戳烂。最后还是黄知然看不过去了,让黄妈妈不用教她。

现在是新时代,不像过去那样,女红是衡量一个女人是否贤惠的重要标准。

而黄妈妈有些难过,很多东西在慢慢流失,例如刺绣和中医。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时代在进步,衍生很多新生事物,必然就会抛弃一些东西。例如西医的发达,中医没落。

看着黄妈妈难过的脸,陈白羽咬牙,“我学。”

黄妈妈突然就笑了,“不学也没有什么。”当从逃难到现在,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拿起绣花针了。

多少年了,在生存面前,曾经用时费心学习的刺绣没有半点用。

“不学了。”黄妈妈决定教陈白羽一些医学常识。

对于医术,她会的也不会。

更多是针对孩子的一些小偏方。

都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孩子而学习的。有很多小偏方是王府花费钱财从民间买来的,而她因为是小王爷的奶娘而要求学习。

这些年,这些偏方帮助她救了不少的孩子。特别是在这个最艰难荒芜的时代,让很多孩子活了下来。

所以,多学些医术没有错。

陈白羽点头,如果不是黄妈妈的小偏方,她可能活不下来。

黄知然笑着说,幸好黄妈妈没有要求陈白羽学习她的接生手法。否则,陈白羽真的要哭得,因为她真的不能想象一个女人生孩子的样子。

平时除了跟黄妈妈学些一些小医术,就是跟着黄知然学下棋。

有时候,李白会和黄知然一起,教她下棋,教她如何布局。陈白羽和两个哥哥学得认真,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想要学习就要用心去领会和感悟。

下棋,四哥陈辉年最有天赋。

轻轻松松的就领跑在前面,但赢在最后的往往都不是他。

陈辉年狡猾,喜欢故布疑阵,而陈白羽喜欢出其不意,却有些急躁。至于大哥陈一元则和他的长相一样,踏踏实实,沉稳,走一步算三步。

所以,不管是有天赋的陈辉年还是有小聪明的陈白羽都不是陈一元的对手。一般情况下,最后稳操胜券的都是陈一元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

教,李白和黄知然也有不同的侧重。

李白更着重布局,黄知然更喜欢通过每一步来分析下棋的人的心态,从而抓住人的心态算计对方的下一步。

李白却有宏观的布局。从一开始就把人往陷阱里拉,不让人发现半点痕迹。到最后,被陷阱拖死了才发现,原来自己从一开始就入了对方的陷阱里去。

陈白羽很好奇,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从李白的布局手法,就能看出,这绝对是一个擅长陷阱猎杀的人,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窝在大唐农场?

前些年,下乡的知青几乎都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回城,但李白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想法。他开开心心的跟着农场的人学种田,学种果,然后每天画画。

生活优哉游哉,过得好不惬意。

一开始,大家以为他是没有门路回城,多多少少有些同情。但他却一脸不在意,总表示要一直留在大唐农场。

他喜欢农场,山好,水好,人好。

但农场的人却觉得他是不能回城,故意安慰自己。

慢慢的,大家也相信李白是真的喜欢留在农场,当一名种田的农民。因为李白用大家学习赚钱技能的劲头来学习种田。

比他刚来农场的时候还要积极。

李白刚来农场的时候,和黄知然一样,眉目间带着忧郁。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白豁然开朗,眉宇间的忧色没有了,取代的是一种蓬勃向上的朝气。

用大家的话说就是,年轻了好几岁。

“布局一定要不动声色。”李白轻轻松松的就拆了陈辉年的局。陈辉年的陷阱看起来还很粗暴,很明显。

这样明晃晃的挖一个坑,并不叫陷阱,只能叫‘愿者上钩’。

陈辉年抿抿嘴,继续下陷阱。

“看着你们下棋真累。”陈白羽揉揉太阳穴,觉得脑子不够用。

好好下棋不好吗?

为什么要死这么多脑细胞?

所以吧。

还是小孩子的飞棋、象棋更好玩。

陈一元笑了笑,“阿婆不是让你陪她去探望外祖吗?”

“阿婆还在准备东西呢。”陈白羽吃一颗黄妈妈准备的酸梅,酸得皱起了鼻子。

在本地,外祖是阿婆的妈妈,阿爸的外婆。当然,外婆的妈妈,阿妈的外婆也被叫外祖。但他们去得更多的是阿婆的娘家。

今天,阿婆说要去看望外祖,问谁想去?哥哥姐姐已经长大了,都不热衷去探亲。再加上外祖家有些远,要走差不多三个小时,所以哥哥姐姐都不想去。

陈白羽只能自告奋勇的陪着阿婆走一趟。

当然,还有小胖子这个喜欢粘着陈白羽的小屁孩,也哭着闹着要去。不过,因为外祖家太远,小胖子太胖,所以只能无情的拒绝他的好意。

为此,小胖子扁着嘴盯着陈白羽好一会,才去找阿祖告状:姐姐欺负我。

外祖在莲花镇,骑单车要绕很远的一段路,可能还没有走路快。所以,阿婆带着陈白羽走路去。

阿婆提着菜篮子,里面装了一块猪肉,半边鸡,还有一包冰糖片,还有一包陈白羽准备的牛奶糖。

先从大唐农场到宝阳镇,然后渡过一条河,翻过三座山,然后还有一片田才能到莲花镇。

他们要渡过的这条河叫凌江,是从广西流入的。

水流不急,但河面挺大的。

有一条小小的木板桥,大概4A纸大的木板用铁钉连接起来,下面是一根根竖起的木桩固定。桥很高,走在上面的时候会有一种晃动的错觉。

特别是风吹来的时候,会觉得自己要被吹掉下河。

刚开始走的时候会害怕得哭起来,但走多了也就习惯了。因为这条桥就在宝阳镇的旁边,对面山的一些人家会在虚日的时候挑东西过来卖。

每次看到有人挑着担子从桥上走过,陈白羽都会双腿发软,然后佩服得不要不要的。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陈白羽过这条桥从来都是用爬的。

这条桥,只容一个人通过。

陈白羽和阿婆站在这边的桥头等着对岸的人过来。

一个中年妇女挑着两个箩筐,箩筐里坐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紧紧的抓着箩筐的边缘,被摇摇晃晃的挑了过来。

然后是一个小男孩,认认真真的过桥。

对比一下年龄,陈白羽有些汗颜,她连几岁的小屁孩都不如。

“走。小五,我们过桥。”阿婆让陈白羽走在前面,“不要往下看就不怕了。”

陈白羽摇摇头,让阿婆先走,她爬的速度有些慢。

阿婆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在前面。

陈白羽深呼吸一口气,看了一眼下面的流水,慢慢蹲下来,双手撑地,撅着屁股慢慢的爬上桥。

小心翼翼,总感觉桥有些晃。

陈白羽吞吞口水,告诉自己不要怕,不要怕。

怎么可能不怕?

怕自己掉下去,怕这条桥突然断掉。

这条桥好像是在98年大洪水的时候被冲断。从那以后,大家也没有再修桥,有附近村的人修了竹排接送大家过河。

收费,一次一角两角的。

其实,竹排陈白羽也怕。

别人在竹排上一般是站着,而她是蹲着。如果不是坐着会打湿屁股,她肯定是要坐着的。

终于爬到了桥中央,陈白羽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偷偷看了一眼下面流淌着的河水,好高,感觉心跳加速。

“小女娃,别停下,赶紧的。”身后有人在催。

现在过年,正是走亲戚的时候,这条桥也是人来人往。

陈白羽撇撇嘴,难怪会觉得有些晃,原来是走的人多了。

慢慢爬。

身后的大爷在笑话陈白羽胆子小。

陈白羽回过头瞪一眼,大爷哈哈大笑。

阿婆已经过河了,在对岸的桥头等着。

对岸有不少需要过河的人也在等着,甚至有人在喊,“小女娃,别怕。大胆爬。”

陈白羽心想,她本来是不怕的,被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催促就怕了。

冷静下心来,小心翼翼的爬着。

慢慢的,不能心急。

“小女娃,这样小的桥,走比爬容易。”

陈白羽没有理会身后人的话,爬呀爬,终于要到桥头了。

“怕什么。”阿婆有些好笑的看着陈白羽,用布巾擦擦她的手,继续走。

“大妹子,这是你家孩子?”身后挑着担子的大爷笑着和阿婆打招呼,“你家孩子娇气。”

在这个时代,娇气还真不是什么赞扬的词,相反,很贬义。

阿婆也

不知道听出来没有,笑呵呵的说,“是。我孙女。从小就会读书,读书的孩子都娇气。”

“大妹子,你好福气。这孩子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大爷打量了陈白羽一眼,还真不像乡下孩子。

“大妹子,教育得好。”

“哈哈。她阿祖教的。”

阿婆和大爷一边走一边说,就连家里有几头猪,几只鸡都说了。幸好,这个时代的人都朴实,没有太多的坏心眼。

大爷是去前面村探望战友的,他的战友一家就剩下一个,而且还带着残疾。他不放心,趁着过年家里杀猪,过来看看,给战友送些吃的。

“日子越来越好了。可惜,很多人都看不到。”大爷有些感慨。

“大家会记住他们的。”陈白羽是真的感激,如果没有那些人的牺牲就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可能90或者00后的人没有太多的感觉。

但他们这一代人,感觉很深。

因为听了太多太多关于牺牲的故事。

很多很多的付出,并一是一块烈士墓碑能够表达的。

大爷笑呵呵的看着陈白羽,“你这女孩会说话。”

和大爷分开后,陈白羽和阿婆继续走。

春天到了,路边的小草绿油油的。

在路过橡胶林的时候,下雨了。

阿婆赶紧拿出备着的雨衣给陈白羽穿上,两人披着雨衣,淋着雨,从橡胶林下走过。

雨越下越大。

被雨水淋过的小草更绿了,特别的好看。

这应该就是最正宗的水绿色了。

水绿色是陈白羽最喜欢的颜色之一,总给人一种水漫山坡的感觉。不过,很可惜,即使她皮肤白皙也不适合水绿色。

陈白羽穿上水绿色的裙子,就是妥妥的小白莲。

每次看到水绿色的裙子,她都有试一试的冲动。

但,也只是冲动。

理智会告诉她,不合适。

所以,即使很喜欢水绿色,但除了水绿色的丝巾外,她没有其他的东西是水绿色的。

水顺着绿油油的山坡流下,有时候会水花飞溅,很美。

绿的草,清的水。

再一次可惜,没有相机。

陈白羽曾经看过一个叫洁尘的作家写的一篇《水绿》,很喜欢。

写的很好,很有才情,很细腻,很用心。

她笔下的水绿是一种淡淡的,却能让人溺毙其中的颜色,是一种能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其中不醒来的颜色。

看着《水绿》的时候,陈白羽瞬间就想起小时候看到的水漫山坡的美景。

很真实。

因为这篇《水绿》,陈白羽喜欢上这个叫洁尘的作家,收集她的随笔文集。看过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把她所有的书全部买了回来。

放在床头,每天睡前醒来,随手的翻一翻,看一看。

洁尘的文字很干净,真实,有点缥缈,有点小资。

不管多少岁看都能感觉到青春还在。

陈白羽有一个坏习惯,总喜欢在床上或者地毯上放几本书或者杂志。其实,用李天朗的话说就是,乱扔,看过的书和杂志不喜欢收拾。

却偏要安慰自己和别人说,这是随性。

陈白羽并不觉得这是‘乱’,她就是喜欢随手能拿到书的感觉,随手翻到那一页就看那一页。

随便看上几页,然后刷刷手机,总之享受。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陈白羽家里的床上都扔着洁尘的随笔文集。

曾经,陈白羽和陈乐乐说,她最喜欢的就是和‘洁尘’同床共枕。陈乐乐很鄙视:你就臭美吧。即使李天朗不妒忌,人家洁尘老公也是有意见的。

因为每天穿高跟鞋,所以李天朗建议她天天泡脚,促进血液循环。而陈白羽不是一个懒女人,但也不是一个多勤快,多会善待自己的女人。

但,看过洁尘的《浇园子》后,陈白羽爱上了泡脚。

泡脚时的心情,应该和洁尘用凉凉的自来水冲自己脚的时候是一样的。

也让陈白羽想起小时候,夏天放学回家,第一时间就是用自来水冲脚,凉爽凉爽的。也让她想起小时候在漫了水的山坡上和小伙伴们打水仗的快乐时光。

穿着水鞋的陈白羽一脚踩在一个小草窝里,水花四溅。

“别玩水。”

陈白羽吐吐小舌头,一边走一边用力的踩水。

“阿婆,还有多久才到?”陈白羽有些累了。雨衣有些重,水鞋也不轻便,再加上因为下雨走路都要小心三分,也慢了两分。

“快了。”阿婆提着篮子,时不时的拉扯陈白羽一把,“快到了。”阿婆为了哄陈白羽,拿出一颗牛奶糖,剥开包装纸,塞进陈白羽嘴里。

吃过牛奶糖后,陈白羽觉得嘴巴有些粘,有些干。

“阿婆,我渴了。”陈白羽用舌头舔舔口腔,吞吞口水,总感觉有一股牛奶的味道在。

“快些走。前面有村。”

像这样走山路,渴了一般都会去附近的人家要一碗水或者米汤。

阿婆结婚后的几十年,常走这条路,什么地方有人家,那户人家的脾气好,一清二楚。阿婆带着陈白羽来到一户人家。

半开着门,里面应该也有亲戚在,正热闹着。

阿婆说要一碗热米汤,对方给了一碗骨头汤。

陈白羽喝过热乎乎的骨头汤,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到外祖家的时候,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外祖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也就是陈白羽的舅公,在几年前去世了。

去世得很突然,当初有人来家里报丧的时候,阿公和阿婆都以为是外祖去世,却没想到来人说是舅公。

阿婆当时就晕了过去。

她的弟弟还那么年轻,孩子也还小,竟然就去了。阿婆哭得不能自己。

舅公的去世带有迷信的色彩,这几年一直都是外祖和阿婆的心病。

1980年之后,很多迷信活动有所恢复,一些在六七十年代被捣毁的庙宇开始重建。外祖家所在的村也重建村庙。

庙宇建好,选日子迎神进庙。

因为舅公是个杀猪佬,平时为人爽朗,仗义疏财,人缘很好,所以村里人一致推荐他捧神像。这本是好意。

但谁知道前一天捧了神像进庙,第二天早上舅公就去世了。

安然的死在床上,没有任何痛苦和挣扎。

就好像睡熟了一般。

睡在舅公身边的舅婆居然没有半点察觉。等到第二天,到时间去杀猪的时候,舅婆看一向准时的舅公没有起来,推了推他,叫他起床才发现原来舅公已经去世了。

脸色祥和,好像在睡梦中。

没有半点预兆。

大家都说舅公是杀猪佬,每天见血,不应该也不适合捧神像。

村里的人谈论的时候多少带有些遗憾,好好的一个壮年就这样去了。

多少有些唏嘘。

然后更敬畏神明。

没有人想到要请医生检查,一致认为,是他捧神像触犯了神明。

舅公去世了,外祖和舅婆的日子不太好过,如果不是几个女婿时不时的回来给他们撑腰,还不知道要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几年前,分田的时候就被人欺压,分到的全部是三等田。不是远离水源就是在山坳光线不好的地方,总之就是不利于种植。

即使是三等田也还有一些人想要用更差的田来换了去。

最后还是外祖把出嫁的女儿女婿,还有成年外孙等全部叫过来,去村委会闹了一顿,才勉强分到两亩好田。

当时,外祖在他们的村庙哭得好像天都要塌了。她怎么能不伤心?欺压他们孤儿寡母的多数是曾经受过舅公帮助的人家。

即使是看透了人情冷暖的外祖也忍不住的悲痛大哭。

“是秀容来了。还有陈小五。”舅婆是个很和善的女人,有些软弱。这些年,如果不是还有外祖在,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陈白羽一一的和大家打招呼啊,除了外祖和舅婆,还有两个姨婆在。

“小五越长越好看了。”二姨婆捏捏陈白羽的小脸,“听说读书也好?考到市里去了?”

“好。在市一中呢。”阿婆很骄傲,不停的夸赞陈白羽还有两个哥哥。

大姨婆很老了,可能因为操劳,已经满头白发,用一双粗糙的手拉着陈白羽的小嫩手,轻轻的拍了拍,“长得真好。”

“谢谢。”陈白羽裂开嘴笑。

陈白羽对大姨婆的记忆还停留在上辈子。阿婆生病的时候,大姨婆赶来看她,带了几盒氨基酸还有奶粉。

喝一碗水,叮嘱阿婆要好好照身体,一定要好起来,然后就要走了。

说她家里忙,正在放牛呢。

把牛绑在一棵树上,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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