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一股汗味、一股芳香、一股狐臭渐次袭来，或者混合袭击，鼻孔已经习以为常，大进大出，大吞大吐。
沈笑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踩着细细碎步，随着人潮前涌。
忽然，左后方有人拉扯自己的衬衣，左后侧的腰部有些酥痒，麻麻的。
人潮汹涌，合理的肢体接触在所难免。沈笑夫没有太在意。
但是拉扯的动作不但没有松开，似乎更紧了，腰背都有了导电的感觉。
左侧响起熟悉的弱弱女声：
“人真多，沈笑夫，走慢点，人家鞋底高，怕绊倒嘛。”
不用侧目，不用询问，听着熟悉的声音，闻着熟悉的味道，已经妥妥滴明白，是申蓉。
这小妮子怎么越发亲近了？是不是因为快中考、要毕业分手了？
分别在眼前，近身情更怯？
从五楼逐级而下，裹挟在人流中，沈笑夫有了一种失重的感觉。
似乎很快，又仿佛很慢，不知过了多久，楼梯一级级地走完。
到了一楼，同学们之间的距离开始拉开，申蓉也不知何时松开了拉扯沈笑夫衣服的芊芊玉手。
两人不紧不慢地朝寝室走去，不咸不淡地说着话。
前面就是通往男女生宿舍道路的岔路口。
申蓉放慢脚步，对沈笑夫说：
“中考我真没有把握。
家里让我无论如何考普高、考大学，但是我考得上吗？
其实我也想跟你一起考普高，你普高是妥妥滴。
但是，我和你的水平还是差了不少。
你能考上普高，我怎么也考不上啊！”
申蓉一幅楚楚可怜的样子。
申蓉说我可以考普高，肖春林却说我只能考职高，到底谁说得对呀？
一个女同学，一个男同学，得出的结论怎么相差这么大呀？！
沈笑夫看着申蓉，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一定能考上普高，说不定读职高呢。”
申蓉坚定地说：“你不会的，你应该可以考上普高！”
沈笑夫有些嗫嚅，有些尴尬，没有回答。
申蓉接着说：
“我家里说，实在不行，就去读普通高中国际班，国内两年，国外两年，然后到国外考大学。”
沈笑夫轻咬嘴唇，抬头看着天边的月亮。
是不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
“出国留学，洋气啊！恭喜恭喜！”沈笑夫说得没心没肺。
申蓉撅起嘴，恨恨地瞥一眼沈笑夫，说：“真讨厌！人家一个人去国外，有什么意思嘛？”
“……”沈笑夫无言以对。
“我不我不！我不想一个人去国外。”申蓉把头摇成拨浪鼓，齐耳短发甩成旋转的小雨伞。
忽然，旁边走来一个高个子男孩，嗡嗡地说：
“申蓉，我可以陪你出国啊！我家里有钱，父母说送我去国外读书。”
沈笑夫定睛一看，是班上的黄斌同学，一个富二代。
黄斌好像暗恋申蓉已经很久，但是申蓉一直对他不来电。
其实，今天看到申蓉请教沈笑夫数学题、陪同沈笑夫下楼梯，黄斌已经醋满脑浆。
黄斌刚才一直尾随申蓉，牙根紧咬，恨不得冲上去，直接挤开沈笑夫，对申蓉大声表白：
“申蓉，我的爱，你真不明白吗？”
当然，这样终究太鲁莽。
黄斌一直寻找合适的机会。
天遂人愿，当情敌沈笑夫突然失声，终于让黄斌找到了最佳的表白机会。
竹竿一样高挑的黄斌说完后，痴痴地看着申蓉。
申蓉没有理睬黄斌，而是恨恨地用眼睛剜沈笑夫，似乎说“你这猪脑壳”！
猪脑壳沈笑夫一脸茫然，看看痴痴的黄斌，瞧瞧恨恨的申蓉。
然后看看天。今晚的月亮真圆。
是不是外国的月亮比较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