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间火辣的疼痛,顺势而下,一直延伸到胃里。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却无奈不能吐出,不能熄灭。只是周而复始的折磨着她,乐此不疲。
宇文欢,你好狠!你算准了我不敢把一切都告诉父亲,所以你竟然用我的亲人来近一步的威胁我!你好狠!沐安拼命的压下心中的躁动,比在没有见到父亲时,还要痛苦的隐忍着。暗暗掐住自己掌心的指甲已经陷进了皮肉之中,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沐安所有的表情尽数落在宇文欢的眼中,宇文欢不着痕迹的哼笑一声,转而开口道。
“丞相大人请放心,我与沐儿已然有了夫妻之实,本王自是不会亏待她的。”
像一记晴天霹雳,沐安登时面色惨白的僵直在那里,紧紧攥着父亲衣角的手迅速由温热转为冰冷。
身体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一般,每一处都刺骨的疼。胸膛处几乎冰冷到了极点。
这个恶魔在说什么?他……怎么可以如此无耻的说出这样的话!他究竟有什么预谋?有什么目的!
沐安浑身颤抖着,不敢抬头去看父亲的表情。她几乎不能想象,一向耿直的父亲听了这种龌龊不堪的话,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沐安的心在泣血,她多希望在这一刻立刻死掉……
谁知,沐启呈只重重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如此――也好。衣儿就麻烦王爷照料了。”而后安抚的轻轻拍了拍沐安的肩。“为父知道你受了许多委屈,也希望你能尽早回家去,你娘亲和兄长都异常挂念你。
特别是你二哥。但王爷说的也并非无道理,衣儿,好好养伤,待过几日身子好了,为父便来接你回家。”话语中慢慢的慈爱,沐启呈安心的道了一句。“幸而王爷对你的情义。待爹爹向皇上禀明之后,再寻个黄道吉日吧。”
“父亲?!”沐安急急的出声,后半截的声音竟因嘶吼而有些破音。沐启呈只道她是因害羞而疾驰出口的话语,安抚道。“傻丫头,这有什么可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亲又不是老顽固,更不会阻拦你的婚事。你且歇着,莫再伤着嗓子。”
怎么会这样?!
沐安慌乱的抬头。她的父亲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情义?什么黄道吉日?!为什么会这样……
眼睛瞄向宇文欢,却瞧见他的唇角勾出一抹胜利般的微笑。沐安狠狠地咬牙。一切……一切都是他的计谋!可是这个魔鬼用了怎样的方法,让父亲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想开口,想说清这些事情都是宇文欢的阴谋。她和他之间从没有什么情义!她身上的伤都是拜他所赐!可是又不能……不能说。
说出的代价,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如果不是宇文欢恼羞成怒杀了他们灭口,便是父亲急火攻心,若到时再拼个鱼死网破――
不,不能这样,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不是的……
逸风,逸风我该怎么做?我究竟该怎么做?
“丞相大人,时候不早了,让沐儿早些歇着吧。情绪太过激动对她也并无好处。”宇文欢挑眉,面色无常的说着,只是眼神从未离开过沐安的脸庞。
沐启呈点了点头,慈爱的摸摸沐安的头发。“衣儿,好好歇着,切不可任性,爹爹过几日再来。”而后向宇文欢一欠身。“一切就劳烦王爷了。”
“丞相大人见外了。”宇文欢平静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过些时日,我便要称呼您为岳父大人,又怎能担当的起劳烦一说。”
随着他们的话,沐安的心一寸一寸的变得冰凉。
果然如此么。
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宇文欢的阴谋,宇文欢的计划。却也只能哑口无言默默承受。
此时此刻,沐安才知道什么叫有苦说不出。
一直在一旁安静站着的陆雪凝,看到沐安无尽痛苦和绝望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片酸楚。
沐启呈走后,沐安一直保持着蜷着双腿僵直着坐在床上的姿势。任凭陆雪凝怎样劝说也没有反应。
直到宇文欢进来的时候,沐安也一言不发。
宇文欢挥了挥手,示意陆雪凝退下。而后很自然的坐在床边。看着沐安日渐消瘦而苍白的脸,不由得伸出手,在指尖快要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却被她下意识的躲开。手掌尴尬的悬在半空中,但也没有再继续。宇文欢苦笑一声。“你――就如此抗拒我么?”
沉默了半晌之后,沐安终于有了动静。
她一直垂着的头微微抬起,一双璀璨黝黑的眸子,如琉璃般闪亮,却只有慢慢的恨意和警惕布满其中。“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声音依旧沙哑干涩的不像话。
沐安也不明白为什么,似乎她近几日越来越不怕他,不怕他暴怒,不怕他的狠戾,甚至不怕他的杀意。
宇文欢听了她的话,原本温和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扭曲。“你认为,我请你父亲来探望你,是有目的的?”
“呵。”沐安只嘲讽似的哼笑一声。“难道不是么?你将我抓来,强迫我囚禁我!不就是逼得我就范?!现在又将父亲请来,不就是为的让我有口难言么!宇文欢,你真的很高明,你算准了我不会说,我什么都不会说!
所以才能捏住我的软肋来折磨我,威胁我!”沐安的声音很嘶哑却也很坚定。“我不知跟你有何深仇大恨,若你当真如此恨我,不如一刀杀了我!也免得让王爷你自己终日耗费心机!”
沐安那双向来平静的美眸,第一次爆发出如此透彻的坚定和恨意。像一把利剑,狠狠地剜着宇文欢的心,让他突然之间心中一阵揪痛,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居然说他恨她?!
天知道,他有多爱她!从十年前……宇文欢的脸色铁青,周身是嗜血的阴森。沐安,你怎么能如此糟蹋我的真心!若不是真的不想再伤你,若不是真的爱你!我又怎会想你俯首认输!
“没错。”宇文欢紧握着拳的手微微的颤抖着,阴冷着声音开口。“我告诉你父亲,你是被我救下的。只不过那时的你中了合欢散,为了给你解毒,我便同你有了夫妻之实。”
满意的欣赏着沐安刹那间由苍白而因气愤变得红晕的面颊,宇文欢每说一个字,都觉得心如刀绞般疼痛。“但本王一定会负责。而你也答应了要做本王的王妃。你,这一辈子也只能呆在这里,永远……永远也不可能离开!沐安,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吗?”
轰――脑子里的信念全部崩塌。真的……如自己所想。他将她所有的希望都尽数扼杀!本以为能够见到父亲,就能够获救,本以为回家就能获救!可这一切也只不过是这个魔鬼一手策划出的棋局而已!
心被一寸一寸的生生剜出,刀刀凌迟,碎成片,扯成灰。沐安恨着,绝望和愤怒将她眼前的红雾越逼越多,斑斑血泪滚滚而下,她嘶声力竭着。“为什么!宇文欢,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样对我!”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恨我恨到想要毁了我的一生!
沐安的嘶吼,让宇文欢不禁一颤。他从未在她的身上见过如此痛苦的表情。曾经还能在她的眸中看到的希翼,现在已经尽数泯灭。
“啊!――”凄厉而绝望的仰天嘶吼,几乎要将痛彻心肺的苦楚尽数倾泻而出。
却只见顺着嘴角流出越来越多的鲜血,蜿蜒流淌而下。空气中也渐渐弥漫上了血腥的气息。
宇文欢周身僵直,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懊悔和心痛。不由得他犹豫,出手点了沐安的穴道。惨厉的喊声戛然而止,沐安的身子软软的倒在宇文欢的怀里。
“叫陆雪凝来!”
“伤心过度,心脉大损。再加上嗓子的伤又加重,有些麻烦。”陆雪凝丝毫不敢大意的取了银针,小心翼翼的扎在她的穴道上。然后抬起沐安的手看了一下。“手部太过用力,必须重新给她接骨。”
陆雪凝一面拆着纱布一面说着。“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她凝重的表情,让宇文欢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喉咙。“最严重的是什么?”宇文欢几乎声音轻颤着。
“我有把握治好她,却没把握去除她的病根。”陆雪凝拧眉看着他。“可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虽还不到命悬一线,但我却不能保证她能醒来。”
宇文欢的面色一寒。“这是什么意思?你能救她,却不能让她醒来?!”
“我只能救她的命,却救不了她的心。”陆雪凝叹了口气。
“要不要醒来,全凭她自己的意志。王爷,我救活她之后,您能有办法让她不痛吗?不是身体的痛,而是心里的。您能让她不再痛吗?”
从没见过这样的陆雪凝。这个女人跟在自己身边那日起,就从不曾有过这样多的话。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是沐安吗?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不是么?
引得自己为她魂不守舍,引得雪凝为她顶撞自己。
宇文欢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了桌沿稳住身形。“难道……我竟是从开始,便错了吗?”
有些艰难的开口,声音一度哽咽。宇文欢的表情煞是痛苦。
“你的意思,是我该放了她?让她回到宇文逸风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