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在第一眼看到这王妃的时候,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难怪在看到她的那双眼睛时,会忍不住浑身一震。这屋中,除了侍女之外,可以被叫做王爷的女人的,只有她们四人而已。
可是……可是就在这四人中,除了沐安之外,其他三人的容貌,总能够寻出一丝与她相似之处。包括名字……
王爷,王爷。梓瞳的心中悲泣着,这位王妃,便是你梦呓时呼唤了千千万万遍的人了吗?
她――就是你对瞳儿说过的,‘只此一人,此生不忘’的那个人,对吗?
喉咙有些发紧的疼痛,梓瞳的心里一阵难以言说的酸痛。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的时候,沐安却突然抬起了头,看向门口。
“王爷。”
一声轻柔的低唤,使得各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三位女子皆回过神来,各自颜笑着,行了礼迎上去。
只见宇文欢英俊的剑眉紧密的叠在一起,一手解下披风,抬手止住浅音过来接过披风的动作,径直朝着沐安走去。将披风严实的将她包裹起来。“屋中怎么这般凉?浅音,我不是吩咐过你多燃两个火盆吗?!”
浅音身体一抖,立刻跪在地上。“奴婢该死,王爷饶命。”
沐安的视线落在因被冷落,故而只得尴尬站在那里的三位夫人的身上。三人皆因宇文欢的怒气而煞白了脸颊。敛了眸光,沐安转向宇文欢。
“不碍,是我叫浅音将火盆熄了端出去的。”这样说着并浅浅的笑,水脉萦萦的目光几乎要将人溺毙其中。“太过燥热反而不好呢。裴大哥,是吧?”
突然接到沐安的暗示,一声‘裴大哥’几乎让裴元起了一身的寒栗,虽不情愿,裴元还是按下脾气,用鼻腔‘嗯’了一声。
宇文欢紧蹙在一起的眉,因为沐安的笑颜而慢慢舒展,打横将她抱起,安置在暖榻上,仔细用锦被将她盖好,这才回过身冷眼瞥了浅音。“起来吧。既然是王妃吩咐,下次说明白就罢了。”
“是,奴婢遵命。谢王爷,谢王妃。”浅音深深的叩首,抬头的时候,向沐安投过感激的目光。
拉过沐安的手腕,亲自为她把脉后,宇文欢才稍稍放心下来。
撩起衣摆,端坐在沐安的身旁,宇文欢将目光投向倚梦她们三人,口吻中略带了几丝不悦道。“你们怎么来了。”
蝶衣低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瞄了倚梦一眼,将脸埋得更低,并不说话。梓瞳则是在宇文欢踏入屋内时,早已先一步退后,将身子掩在了蝶衣和倚梦之后,同样沉默不语。而这种时候,倚梦看看蝶衣和梓瞳的沉默,却不敢轻易的开口了。
“本王在问你们,如何不答?”宇文欢的声音略显强硬。
“王爷。”沐安从锦被中抽出手,轻轻碰触了下宇文欢的臂膀,牵动过他的视线。“几位姐姐是来探望我的,怎么王爷一回来,反而落得像在审问般了?”
“当真?”宇文欢沉声问道。
沐安低眉敛目。“当然。莫不是欢哥哥都信不过沐儿了吗?”
只这一句,便让宇文欢这几日心中的烦躁一扫而空了。“当然不。这天下我唯一信得过的,便只有沐儿一人。”
如同惊雷般,震惊四座。一片寂静里,众人心思各异地沉思下了。
有人的双手,垂在身侧,隐在裙褶内,紧紧地攥成拳。
那样艳若朝阳的笑脸,那样水脉萦萦的眸光。那双柔弱的眸子里,为什么还可以亮的如此……刺眼――
我好恨……好恨啊……
沐安,你可知道,我有多么嫉妒……
你可知道……我因此变得狠毒……
你不知,你什么都不知,却可以得到那么多的幸福!包括,我从来都渴望得到的――幸福……
……
宇文欢轻挑了眉。“都坐下说话吧。”目光瞄见蝶衣的脸色苍白,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不由双眉一蹙。“蝶衣?”
随着他的唤声,众人抬眸望去。只在目光触及的一瞬间,蝶衣仿若失了魂一般,身体瘫软滑下。
被她身旁的倚梦和梓瞳连忙扶住。宇文欢起身,大步走过去,打横将她抱起,安置在一旁的躺椅上。随手便搭上蝶衣的手腕。
“这可是怎么了?刚刚还好的不得了,有说有笑的。才一会儿,怎地就昏过去了?”倚梦不由得绞尽了手中的绢帕。
梓瞳看着宇文欢略显阴沉的脸,试探性的请问了一句,“莫不是蝶衣妹妹的旧疾又犯了?”
“旧疾?”沐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别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蝶衣身上时,沐安已悄悄起了身,身上还披着宇文欢暖后的披风,她的唇色略显苍白,衬得脸色有些虚弱。
宇文欢瞧见她起身,有些不悦和忧心。“你怎么起来了?仔细冻着。浅音,扶王妃去内室歇着。这儿的事不需你忧心。”
浅音听命走上前搀扶住沐安的手臂。沐安却并不移动脚步。“现在我怎么还能安心歇着?我与蝶衣姐姐虽然初次相见,却是同几位姐姐一见如故。不让我知晓她为何如此,教我如何安心?”
说话期间,蝶衣已幽幽醒来,纤弱的食指轻抚着额头,眼神朦胧道。“我这是怎么了……”
“蝶衣妹妹,你总算是醒了。可吓死姐姐了。”倚梦见到蝶衣醒了,立刻凑上前去,扶着蝶衣坐起身来。“你啊,突然就晕倒了,可让王爷担心坏了。”
“王爷……”蝶衣说着便要起身。“蝶衣让王爷担忧了。”
宇文欢的手指从蝶衣的手腕上收回。沉声道。“无碍,只是你自从前身子便不太好,想必是这几日天气大寒受了凉,引发了旧疾。茜雪。”宇文欢唤过蝶衣身边贴身侍奉的丫鬟,吩咐道。“好好伺候夫人。来人,备顶暖轿,把蝶夫人抬回蝶园,再请个太医来诊治。”
“等等。”沐安突然出声,在一干人投来不解和诧异的目光中,迈步浅行,唇边勾着一抹暖意的笑。“王爷,不妨就让蝶衣姐姐在这儿缓缓吧。把太医请来这儿如何?”顿了顿,沐安的目光突然转到了裴元的身上。“还要什么太医呢,裴大哥,不如你来为蝶衣姐姐把脉看看吧,也好让我和王爷,还有两位姐姐放心呐。”
裴元的唇角抽了抽,却没有拒绝。当即拨开众人,冷着一张脸道。“莫要围在这里,若她醒不过来,便是被你们闷死的。”这样寒着声说着,在别人散开后各种复杂的目光中,将一根手指搭上了蝶衣的脉搏。
过了片刻之后,裴元起身。
“如何?”宇文欢微眯的眸子里,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
裴元哼笑一声。“哪里是什么旧疾。”却是恭恭敬敬的向着宇文欢拱手行礼道。“不过,却要恭喜王爷,贺喜王爷。蝶夫人她有喜了。”
房间里的氛围,仿若有一块巨大的玄冰,被沉沉的压下。
一瞬的错愕,沐安似乎在宇文欢的眼眸中看到了转瞬而逝的狠戾。
只是裴元却仿若没有看到宇文欢阴沉的表情一般,带了挑衅的口吻,将那句话脱口而出。“蝶夫人她,有喜了。”
他知道,宇文欢早就知晓蝶衣有了身孕。就在他刚刚把蝶衣抱起,为她把脉的时候,就知道她这次的晕厥与旧疾什么的完全无关了。
至于他不说出来的原因――裴元冷然一笑,有些轻蔑的不屑,只怕是为了不想让安知道罢了。
谁都惧怕他欢王爷,可独独我裴元不怕。
没有人从宇文欢的脸上看到任何欣喜的表情,仿若蝶衣肚中的孩子与他无关一样。这样低沉的气氛,更是让蝶衣本就苍白的脸,更加失了血色。如同染了雪沫一般,冷透入心。
“妹妹,恭喜妹妹,居然有喜了。这可是王爷的第一个孩儿。”打破这种低压氛围的依然是倚梦。她上前握住蝶衣的手,施施然的笑道。“如今你身子甚是娇贵,有什么想吃的就来告诉姐姐,姐姐亲自去给你做。”
蝶衣的表情僵了僵,还是扯了笑,轻声谢道。“多谢姐姐。”
宇文欢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沐安。裴元猜想的没错,他从一开始就已然知道蝶衣有了身孕。没有公布于众,独是怕安会……
只见沐安默默的后退几步,转身朝着桌前走去。宇文欢因为她的沉默和动作,心中不由突的一条,血液似乎在刹那间逆流。
伸手拿起那只被裴元随手放在桌上的锦盒,转身走回。柔暖的发仿若初晨的霞光丝丝缕缕飘散,眼眸微阖,清雅高华。沐安暖意融融的笑着。
“蝶衣姐姐,倚梦姐姐说的极是,你现在身子金贵,再加上自以前身子便不好,更好多多休养。妹妹也没什么好东西,这盒雪参――如今妹妹便借花献佛,既是倚梦姐姐送的,必然是好东西。姐姐便收下吧。”
登时,倚梦的脸色有些微变,忙掩了笑道。“妹妹这是哪里话,这些个东西既是送给了妹妹,妹妹便安心用着便是。蝶衣妹妹这里我再叫人去寻就是了,何须在这一株上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