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蝶衣的肚子一天一天的打起来,本想来煽风点火,借了沐安的手搞出些小动作,谁知竟是歪打正着,又得知她怀了身孕。既然如此……
沐安很快便平静下来。支撑着身子从床上慢慢起身,在浅音的搀扶下踏了鞋子。在宇文欢目光的注视下,缓步走到倚梦的身边。“劳烦姐姐今日忙前忙后的照料我。安再此谢过姐姐。”
“这是说的哪里话。”倚梦赶忙搀住她。挂着唇边的笑意在触及到宇文欢冰冷的目光时,突的一颤。“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在这儿呆着只怕也扰了妹妹休息,妹妹好生歇着吧。”而后非常识趣的向着宇文欢一行礼。“王爷,奴婢先告退。”
略为生硬的点了头,自始至终,宇文欢都不曾言语。
“浅音。”待倚梦走远后,沐安突然道了一句。“你去门口守着,没有王爷和我的吩咐,谁都不许前来打扰。”
说这句话的时候,沐安的眼睛却是看着裴元的。
“为什么说谎?”
沐安直直的盯着裴元的眼睛,不容许他躲闪。
闻言,裴元的身子狠狠一震,手不自觉的紧了几分。随即,不消片刻,他便坦然一笑。“居然这么快就被揭穿了。一点也不好玩。”
宇文欢的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声音阴沉道。“什么意思?”
“你也懂得些许医道,去看看不就知晓了?”裴元不解释转而反问道。然后十分放松的坐在檀木椅上,悠闲地看着宇文欢半信半疑的上前,凑近了沐安。
刚刚伸出手的瞬间,沐安轻笑着垂下手。有些抗拒的姿势,却开口出了声。“裴神医误了诊。我并没有怀孕。”
看着她的眼睛闪亮亮的,不像是在说假话。宇文欢挑眉冷睨一眼裴元,哼笑道。“裴公子,戏弄本王很有趣么?”
“有啊。”哪知裴元竟是非常大方的承认了。“这不过是一点点小小的惩戒而已。若非是安自己弄伤了那手指,你以为因你而起的祸端来看,我会轻饶了你么?”
“呵。”宇文欢隐忍着怒气。“裴公子,请你不要忘了,如今你是在本王的王府上。安也是本王的王妃!”
“那又怎样?”裴元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此一来二去,两人便真的杠上了。“就你这王府,我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来回回走上十遭!若安肯跟我走,现在哪里还会是你的王妃?!”
“你!――”
“够了。”沐安突然喝了一句。轻轻的张开双眸,那双绝丽的琉璃眼瞳清澈得几近透明,定定的回视宇文欢,唇角轻轻的现出一丝轻盈的微笑,仿佛静夜花开般的空灵:“王爷,不如我们来做笔交换,如何?”
“如何交换?”迟疑着,宇文欢缓缓开口。
沐安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今日的事情倚梦已然知晓。我相信,不久之后,也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若然如此,倒不如将错就错。”
沐安仔细斟酌着,权衡利弊,“既然王爷迎娶我入门,不过是为了父亲在朝中的地位,倒不如此后将我怀有身孕的消息公之于众。右相的女儿、欢王的王妃如今怀了身孕……”沐安的眼睛一眯,突然之间,精光乍现。“王爷你说,朝中的些个人会作何反应?”
宇文欢凝视着那道背影,沉稳的语调波澜不经,听不出任何褒贬扬抑。“你早就计划好了?果真是――如此一来,你要同我交换什么?”
“……”沐安轻侧回身,发丝柔软的贴在她的脖颈上,目光高深悠远。“自由。”
没有任何反应。
两个人就这样维持着姿势不动。
裴元的心跳剧烈的跳动着,一颗心几乎要提到喉咙口了。时刻防备着万一宇文欢一个怒急攻心,一掌拍在沐安的身上。
可是没有。谁也没有动,也没有再说话。有的,只是无尽的沉默……
――沐儿,别怕,牵着我的手,咱们一定能走回家去。
――欢哥哥,你真好……
……
醒来时,那个悠远而美好的梦,就这样在橘红色的烟雨中,慢慢挥洒消失。若是可以……若是可以……生命只有一天该有多好。真的如此,那么那时……
我就能在睁开眼时爱上你……闭上眼时,爱着你。直到,死去。
“你居然敢同宇文欢讲条件!”裴元大是稀奇,旋即大惊,“莫不是疯了?难道你就不怕他刚刚不应你,反是恼羞成怒给你一掌?!”
沐安饮了口茶,对着裴元轻笑,答非所问。“我的运气一向差到极点,不过自遇到你后似乎有所好转了呢。”
“沐安!你是白痴么?”裴元忍无可忍,用力敲了下沐安脑袋,“原不及这老半天,合着就我一人在这担忧,你是半点都未曾想过他会羞恼的问题吧!”
“也不是未曾想过。”揉揉头上被打痛的地方,沐安小声抱怨,“出手可真重。”眼睛却仍是笑着,只眉梢含了两分嗔意,竟是异样的动人风情。“只不过,他不会这么做。”
裴元咬牙。“你就这么肯定?”
沐安放下茶杯,目光晶莹剔透。“嗯。他不会糟蹋他的东西。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潜意识里他便当作了他的。”
“嘁。”裴元冷哼一声。“什么他救回来的。三番五次你这条命都是我救的。若是算起来,你应该姓裴才是!”
“是,是。”沐安也不同他呛声。反是摸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我去吩咐浅音去厨房做些吃食来。”这样说着,沐安高高兴兴的起身,走到门前的时候,顿下了脚步。
没有回头,只有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传来,听不出究竟是怎样的情绪。“谢谢你。”
待她走远之后,裴元才从那声轻柔中回过神来。
“笨蛋,”裴元望着沐安留下的半盏茶,恨恨骂道,“干嘛总是那么温柔?笨死了!”
……
“零。”
“是。”
“依你之见,我可是做错了?”
影零跪了下来,“主子此举只是以大局为重,并未有错――”
“去吧。”宇文欢睁开眼睛,轻柔的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威仪。这是只有真正的皇室血统才能展现出的高傲和威严。是……似帝王般的威仪。
大局为重?
他从未想要过的东西,又有什么重要可言,顶多不过是一点便利的工具罢了。
若不是要达到那个目的――那么多的不甘,那么深的仇恨,他说忘当真就会忘了的。
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个开端。
有朝一日,这所有的痛苦,所经受过的所有苦难,他都将加倍偿还――
“沐儿――”一声长长的叹息,隐没在掌心之中。过去的旧情,你怎会说忘就真的忘了。我又怎么能允许。我说过,你我之间,我并非是想赢。我要的只是一线牵绊。
一线断了,我就再寻一线。沐儿,除非你能忘心忘情,否则相信我总会再找到的。
宇文欢的眼神一黯,再次想起沐安当时奕奕神采的样子。
“我不问你做什么,怎样做。我会做好你的王妃。三年后,你还我自由。”
那时,利益权衡之后,自己干涩的口中是怎样忍住喉间的颤抖,生硬地说出那声‘好’的呢。
其实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今日这样做的后果,无疑是将这个柔弱的女人再次推向风口浪尖,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有多少人在瞧着,看着。后宫的,朝廷的――人人不怀好意。可是却由不得他去抉择。
当初的有意,反倒成了今日的进退两难。
但偏偏提出这道难题的是沐安。宇文欢只能退让。
沐儿,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欢王妃怀有身孕的消息就这样传开,一发不可收拾了。
“可恶!”重重地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桌面上的茶杯猛然一跳,有茶水翻滚溢出。“我不会让他得逞的!一定不会!”
宇文君言的眼睛泛着无尽的血红,半晌才哑着声音道出一句,“就因为……你我同为男子?”
笙歌抚在他眉梢的手,赫然僵住。“是。”
“可是我爱你。”宇文君言用力的抱住笙歌,狠狠地抱住,不留一丝空隙。“笙歌,我没有办法去娶别的女人,去和她们同床。我只要你――”
“你会被天下人耻笑。”笙歌同样用力的回抱他,“到那时,不只皇宫容不下你,就连这个天下也容不下你。君言……我,不想看你如此。”
“帮我。”宇文君言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那就帮我得到这天下,看看到时他们是否还容得下我!宇文欢……宇文逸风,他们谁也休想得逞!”
“我会帮你,一定会帮你。”不帮你我又去帮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