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姐妹,顾梦雪和顾丽莲是和事佬,顾秀蕾性子直白,常常说话不经思考,而顾锦兰则心思敏感,心高气傲,自命不凡,是以两人偶有争吵。不过顾秀蕾吵完就忘了,倒是顾锦兰要冷战那么几天,找个台阶让两人说上话,就算和好了。
躺在床上,实在睡不着。
其实顾梦雪快压抑死了。
每天在这三姐妹间打转,表面上看上去一派和平,但实际上,她接受着来自祖母和母亲对嫡女的严格教导。正如顾秀蕾所说,她是嫡女,她是不一样的。平时看不出来,一旦遇到这种婚嫁的大问题,就显现出身份的差别了。
她也想装作不在意,她也想若无其事地圆滑地处理好姐妹之间的关系。但她没那个天赋啊。要是可以,她多想把这个嫡女的身份让给顾锦兰,看着她如同一只孔雀般高傲的活着,然后她和顾秀蕾,顾丽莲一起,在背地里说她坏话,一起畅想着自己普通的日子,多美好。
她多讨厌做个异类啊。但她实际上又是多么异类啊。
她的生母顾清的事,她被过继的事,府里哪个人不知晓,外面的那些伯爵夫人,公爵夫人,甚至皇妃,又有哪个不清楚。
连她这三个姐妹,都清楚的很。只是顾秀蕾安于天命,顾丽莲心地良善,都不与她计较。而顾锦兰,则一直心存芥蒂。有时候,顾锦兰仗着自己是长女,语气有些强势,顾秀蕾就能和她吵起来。而一个非嫡女的身份,就能压得顾锦兰甩门而去。
悄悄地爬起身来,绕过外屋的丫鬟,顾梦雪沿着后院的贴墙走廊散步。她常常半夜里爬起来散步,在屋子里会感到透不过气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那次惊气留下的后遗症。
下弦月,很亮,入春的空气有些冷冽,但她觉着正好。
忽然听到身后草丛里有一丝动静,顾梦雪转过身,想看看是不是有小猫误闯进来,府里有狗洞,经常会有小猫咪迷路了,躲在草丛里。
一个黑影闪过,她只感到眼前一黑,腰身一痛,就被拉到了墙角的阴影处。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胳膊肘抵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反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那人欺身抵着她,几乎把她挡死在墙角。
她脑子一炸,心脏滚滚地跳,那是她第二次有这种紧张的感觉。与其说紧张,不如说,是意外。
这是什么情况?七年来这府里都平安无事,这大半夜的,竟然会遇到歹徒?
这歹徒有点帅啊,黑巾蒙脸,那剑眉,带着英气,那眼睛,闪亮亮的,像是星星一样。歹徒有那么好看的眼睛?
黑衣人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动。她压根没想过动。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不会伤害她。或者说,没有歹意。不是说人是有直觉的吗,能感到杀气的吗?她从看到他眼睛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会没事。
似乎是看到她没一点动作,黑衣人把头贴在墙上,听着外面的声音。顾梦雪本来就被抵在墙上,她依稀听到墙外有脚步点过的声音。
顾梦雪现在的心跳很厉害,所以她的呼吸也很厉害,她有惊气这个后遗症,但是他捂着她的口鼻,她快要窒息了。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过去,黑衣人松了口气,放开了她的双手。
此刻的顾梦雪就像是溺水的人,手腕一松,她直接两手抓上他的腰,指甲都要抓的陷进去,他一愣,捂着她口鼻的手一松,顾梦雪顾不得那么多,怕他又来捂自己,干脆抱上去,贴着他的胸口就喘起气来。
这姿势,有点暧昧。他竟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梦雪把他当做栏杆一般,抓着他直起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到:“我有惊气症,刚被你捂的透不过气,让我喘会儿。”
突然黑衣人一把把她推开,转个身踩着墙壁就翻了出去。
顾梦雪一屁股坐到地上,继续红着脸喘着气。
他刚刚,那里,是动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