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切一刀，潜行分离皮下，接过牵引器牵开皮肤，再提刀垂直切开颈阔肌，暴露出颈动脉鞘与三厘米长的迷走神经，动作之行云，之流水，令现场观摩者叹为观止。
一墙之隔的走廊里，亦是静可闻针。
雪姨没有时间去提心吊胆，握在手中的签字笔如同钟教授的手术刀般飞快划动，每签掉一页文件，身旁李院长脸上就多增添一分笑容。
倒是江澜，孤身坐在绿色椅凳上，盯着手术室的两扇门发愣，双手手心止不住的冒冷汗。
这两扇门，左边是天堂，右边是地狱，还有藏的最深的，是命数。
突然，两扇门同时由内推开，三人没有半点迟疑，即刻起身围了上去。
透过钟兆平的石佛脸，看不出来结局好坏。
“很抱歉，因为一些意外，手术中断。”钟兆平的声音带着遗憾，还有些不甘。
顷刻间，江澜的心如同跌入深渊谷底，被无尽的失落与悲恸迅速侵占。
他知道，这套说辞不过是暂缓沉痛的麻醉剂，宽慰人的伎俩罢了，手术肯定失败了。
“什么意外？”李院长着急想知道缘由。
“在从颈部到胸部引导导线时，我们犯了低级失误。”
“导线的螺旋电极缺少了一环，构不成三环接触，也没达到刺激阈值。”
“况且这次来江宁，只带了这一个‘猛虎刺激器’，原本打算在过几天的PVS活动上亮相，却没有想到会上临床。”
听完后，李院长如释重负，长长吁了口气缓说道：“也就是说，你们还没有植入脉冲发生器。”
“那现在缝合就好了，等回东科院你们再找好的植入机会嘛，人没事就好。”
大起大落间，雪姨至始至终都是面不改色，在一旁静静听着。
江澜则低头陷入思忖，自言自语不解道：“怎么会少了一环？”
而后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问道：“教授，请问缺少的电极是中环内侧带铂条的么？”
此刻四人的走廊里，有三人搞不清状况。
想到可能是有人嘴快泄露了刚才的手术事故，钟兆平并没有生气，只平静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没错，正因为有特殊的中环铂条缠绕，迷走神经周围的血流速度才能得到实时监控，这样编程后的脉冲发生器就会自动调整刺激参数。”
“总而言之，中环电极很重要，没有它，即使植入成功，也毫无意义。”
“真是可惜，这次机会真的很难得啊。”钟兆平忍不住叹息，眼中难掩失落。
虽然没有成功，但也没有搞出人命，李院长倒是轻松下来，笑说道：“教授，您看这都两点多了，咱们午饭也没吃上，要不？今天带你们尝尝江宁特色菜，啫啫鸡？那味道，叫一绝。”
现在这样，谁特么还想吃啫啫鸡啊。
钟兆平懊恼地扯下无菌帽，没有说话，仿佛在和自己置气。
李院长依旧保持尴尬笑容，自言自语道：“呃，术后缝合这种小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我这就去叫李教授、张教授吃饭。”
“等等！”
江澜指了指李院长手中的文件，面色冷峻：“院长，可以借您的纸和笔用一下吗？”
李院长先是愣了半秒，不明白江澜的奇怪要求，转念一想：“就这会儿说话的功夫，里面可能都已缝合完毕了，风险文件什么的不过一堆废纸罢了，全部给他也没什么。”
“好小子，有前途，我正嫌它重呢。”说罢往江澜胸前潇洒一丢，转身没入了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