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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隋唐武风录 > 三·江都迷雾

三·江都迷雾

第一眼见到武士彟,李建成就觉得此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自小亦接触过不少富商巨贾,却从未见过类似武士彟这般的人,此人身材高大,面相圆润,留着两撇小胡子,嘴角常常带着笑。不懂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如今倾尽家财,身无分文,前蜈蚣教首席弟子,被誉为蜀中数十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天才欧阳亥,却毫无怨言地被他呼来喝去,尽做一些端茶倒水的下人活。李建成是于正午时分联络到禁军副统领宇文化及,此次押送武士彟赶赴洛阳,同行的有李建成,宇文化及和鱼俱罗,聚宝阁也派了门下将品高手“珠玉”朱子富随行,从扬州起,全程走陆路。宇文化及年长李建成十岁,脸上佩戴铁虎卫队的铁面具,鬓角垂着一缕白发,腰上别着一柄金刀。其武功路数均师承其父宇文述,任禁军副统领,武功在已近将品。李渊和宇文述同朝为官,故而李建成曾见过宇文化及数面,两人算得上相熟。鱼俱罗年近古稀,童颜鹤发,刀法和为官皆十分刚正,自杨广未继位起便担任禁军大统领,传闻武功不在韩擒虎,贺若弼,张须陀等朝廷名将之下。车队设有三架马车,随行铁虎卫士五十名。武士彟,欧阳亥,朱子富各乘一辆马车,随行除几名心腹手下外,再无人知晓武士彟乘坐的是哪一匹车驾。

车队走了三个时辰,此时人困马乏,行至一处山路隘口,两旁山峰周遭皆是茂密的丛林,密林里静得出奇,听不见一丝的声音。鱼俱罗吩咐道:“此处地势险峻,极易设伏,众将皆需小心为上。”

“不如先派遣一队探子先行探路,我等先留在原地,如若前方无碍,再行通过不迟。”宇文化及道。鱼俱罗点头称是,派了二十名铁虎密卫上前探查。半晌过后,仍不见卫士返回报告,鱼俱罗心道糟了,正要亲自前往查看。李建成忙道:“鱼大人且慢,小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宇文化及也称是。鱼俱罗于是吩咐众将以马车为中心,围成两排,持刀待命。密林中飞起几只倦鸟,在天上盘旋几声,掉了下来,众人只觉头晕目眩恶心难忍。鱼俱罗忙道:“不好,是“三尸瘴气”,大家护住口鼻。”几人从袍上撕下一块布,蒙住脸,运起内功,抵抗渗透进体内的毒气,马车旁几名功力较弱的卫士已经昏迷倒地。一名黑衣人单手持剑从地上破土而出,一剑刺向鱼俱罗,与此同时,密林之中冲出一队江湖人士,个个黑衣蒙面,向车队杀来。“建成随我杀敌,其余人等护住车马”宇文化及说道。鱼俱罗拔出金刀,挡下黑衣人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黑衣人顺势变招,一道剑光闪过,鱼俱罗胯下战马已被剑气切成碎块,鱼俱罗一跃而起,一刀“劈山诀”从空中斩下,刀意劈山裂石,誓要将来者一刀两断。黑衣人架住刀势,脚底竟陷进泥地之中,一剑格开,使出一式蓬莱山剑招“苍云入梦”,剑势锐利而虚幻,犹如海天一线之间,鱼俱罗不敢大意,忙御气于刀刃之上,使出“守山诀”,刀意繁复变作重影,化为一面坚盾挡下黑衣人的剑招。黑衣人不依不饶,当下又刺出三种不同的剑招,鱼俱罗运功之后毒气加速攻入心脉,加之年纪老迈,三十招过后,已是大汗淋漓,面对黑衣人凌厉的剑势,只剩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李建成和宇文化及正联手对敌三人,见此状况,心知不妙,两人虚晃一招,回身欲救援鱼俱罗,李建成横劈一刀斩向黑衣人,正是“河洛大侠”王虎成名绝技“日暮刀意”,刀势如烈日余晖,刚中带柔,黑衣人双手持剑作势,横斩出一剑,用的竟也是“日暮刀意”中的“黄河落日”,剑意化作刀意,弱了三分刚猛之力,却多了三分阴柔之力,两人刀剑相交,李建成竟被震得虎口发麻,只觉体内五脏六腑都在翻滚,想必是毒素发作,当下再支撑不住,倒在一旁。宇文化及心道三人联手夹攻,一时之间竟仍难取得上风,此人武功当属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不知来的是哪路妖魔,对于我们行军方位竟然把握得如此精准,难道对方早已算准我们今日必经此地么?如今车马遭袭,恐怕缠斗下去对我不利,不如保存实力,等到对方事成放松警惕,再行逃离此地不迟。于是虚晃一枪,身形故意露出破绽,被黑衣人一式“剑掌”击在肩膀处,宇文化及口吐鲜血,被击倒在地,暗暗运起内功真气,排出体内残留的“三尸瘴气”余毒。鱼俱罗平日十分器重宇文化及,将其视作亲传弟子一般,如今见他受伤,不顾自己身上伤势,挥刀喝道:“鱼某再领教阁下剑招。”

“你们身中“三尸瘴气”,又强行运功,毒已侵入肺腑,已如风中残烛,败象已现,鱼大人纵然武功高强,如今以寡敌众,亦只能引颈就戮了。”欧阳亥从第二匹马车中缓缓走出,三颗百足钉打在鱼俱罗后背,鱼俱罗痛喝一声,黑色的鲜血从嘴角渗出,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定睛一看,车驾旁的铁虎卫士多已被当场击杀,地上七零八落也躺着不少黑衣死尸,想来原本对方也遭受重创。“无怪乎铁虎卫隐蔽的行军路线如此轻易被人知晓,武士彟根本从头到尾都没想真心向朝廷投诚。,”李建成怒道。马车旁一名奄奄一息的铁虎卫士欲上前搏命,被欧阳亥用铁爪刺进心口,卫士七窍流出黑血,周身开始化脓,最后化作一滩浓密的血水,死状惨不忍睹。

遭此大变,欧阳亥三颗淬有剧毒的独门暗器百足钉结结实实地打进鱼俱罗的脊椎骨,身上毒伤剑伤并发,仅凭一口真气吊着不死,对着第三匹马车内的人,说道:“我一开始感觉到“三尸瘴气”便知道是武士彟从中作祟,意在里应外合,反戈一击。三尸气无色无味,然而杀伤范围有限,若非是自己人所放,又怎能使人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中毒?只是我万万没料到,聚宝阁竟背叛圣上,背叛楚公,莫非他金满堂也想长生不老?”朱子富走出马车,说道:“金阁主本就非凡俗之辈,区区这不死药,他老人家怎会看得入眼,你们早该想到,若非聚宝阁背后支持,武先生如何能够平安到达扬州?”欧阳亥走到第一匹马车前,拂开车帘,恭敬地拜倒在地,让武士彟踩着背走下马车。武士彟伸了个懒腰,环顾周身,看着满地尸首,用手抚摸着两撇八字胡,开怀大笑:“杀得好杀得好,一块鱼饵下去这么多条大鱼上钩,过瘾,过瘾啊,铜先生,这鱼俱罗是重要的棋子,万不能让他在这里就这么死了。”

黑衣人撕下蒙在脸上的黑布,鱼俱罗一眼便认出此人乃是聚宝阁“金银珠铜”里的“铜剑”铜应天,这聚宝阁本依附于朝廷,借着武林第一大宗门的势力,经营盐运,冶炼,珠宝,绸缎,赌场,钱庄。网罗天下财宝,秘笈。故聚宝阁门下多擅用各种不同门派武学,这铜应天,精通江湖中高深剑法多达一十七种。聚宝阁阁主金满堂,位列天下四大高手之一,精通各门各派武学更是不下五十种,据说从未有人见过他在对敌时用过同样的招式。

铜应天点了鱼俱罗身上七处穴道,鱼俱罗本想自尽,奈何身上提不起一丝力气,李建成和宇文化及也被欧阳亥制住,动弹不得。武士彟取出一颗药丸,对铜应天说道:“这药药效足可维持三日,再加上朱先生的手段,保管是万无一失。”铜应天迫鱼俱罗服下药丸,朱子富走到鱼俱罗跟前,一掌打在胸前,灌入一股内力。鱼俱罗只觉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逐渐失了心神。背后三颗百足钉被掌力逼出。一旁宇文化及看得胆战心惊:“这是惑心手印?”朱子富道:“不愧是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之子,家学渊博,好见识,正是惑心手印。”武士彟道:“如此一来,事已办妥,此二子留之无用,给他们个痛快吧。”李建成闻言,知道死期已至,紧闭双目,内心只是挂念着三个弟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欧阳亥正欲下手,宇文化及忙拜倒在武士彟脚下,不住地往地上磕头:“但求先生留在下一条性命,从今往后但有差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武士彟笑道:“令尊官居左翊卫大将军,封为柱国,我若留你,岂非养虎为患?”

宇文化及抱住武士彟的脚,靠上前去亲吻着靴子,说道:“如蒙武先生不弃,在下愿拜武先生为义父。”

李建成听到此话,不禁怒目圆睁,破口大骂:“呸,宇文化及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之人,竟为苟全性命,甘愿背典忘宗,拜这小人为义父,鲜卑宇文氏族上宇文泰,宇文邕,宇文护均是不世枭雄,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贪生怕死之徒。”

武士彟听罢,哈哈大笑:“此三人皆不过一介武夫耳,拜在我武氏族下,他日亦未尝不能配享太庙香火?好,难得你有此心,不妨随我左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说罢扶起宇文化及,就在此时,宇文化及面露阴狠之色,使出一式缚虎擒拿手,右手拿住武士彟肩膀,左手五指作爪势扣住武士彟咽喉。欧阳亥和朱子富铜应山皆未曾料及会遭此巨变,本以为两人已是笼中之鸟,只能任由宰割,没想到如今宇文化及假意投靠,却来了手擒贼先擒王,令两人投鼠忌器。

“讹。。好义子,刚拜我做义父便学了我三分智谋,孺子可教孺子可教。”武士彟支吾道。“给老子住口,狗贼,他日我必将你剁成碎肉喂狗。”武士彟本不会武功,被武功御品修为的宇文化及拿住,宇文化及欲杀之,真叫做如屠猪狗一般。宇文化及挟持着武士彟退到李建成身旁,轻声问道:“还能走吗?”李建成也不料宇文化及竟出此策,当下面露愧色:“能,不过照现在形势,我们恐怕走不远。”“且走一步看一步,先脱离此地,之后便生死由命了。”

宇文化及和李建成武功皆在御品境界,想从两名将品境界成名高手,一名善使毒功的御品高手手中脱身,本就极难,加之两人身受重伤,功力大打折扣,能否逃脱,除了手握人质,剩下的只有听天由命了。欧阳亥道:“宇文化及,把武先生放下,我保证放你们二人离开,绝不伤害性命。”宇文化及怒道:“你以为你现在有资格跟老子谈条件吗?你三人但凡上前一步,我便豁去性命,也要将武老贼拉来陪葬。”

朱子富轻声道:“宇文化及如今已成穷途末路,惹急了他万一和武先生来个玉石俱焚,反倒不智,反正他二人身受重伤,谅也跑不远。不如先暂且顺从与他,待救回武先生,再将他们碎尸万段不迟。”欧阳亥和铜应山点头称是。

欧阳亥问道:“你怎样才肯放了武先生?”

“你们站在此地别动,待我们走出一千步外,自会放人。”

三人和武士彟对了下眼神,便应允了宇文化及的要求。宇文化及一手拉起李建成,轻声道:“待会五百步后,你我二人往相反路分开逃。”

宇文化及挟持着武士彟和李建成逐渐走远,欧阳亥三人看着人影逐渐远离视线,纷纷施展轻功朝宇文化及去路奔袭而去,宇文化及见远处三人追来,从右手衣袖处掏出一个瓶子,将瓶塞打开,里面液体洒在武士彟身上,武士彟心道不好,忙问道:“这是西域火?你以为你若杀了我今天还能走得掉吗?”宇文化及也不答话,一把将武士彟推出,右手运起一掌,一股炙热真气打在武士彟胸膛之上,瞬间燃起烈火,宇文化及头也不回,运起余下内力,施展八步赶蟾轻功往山间小径逃去。“快先来救我。”此时武士彟身上衣物已尽被烈焰覆盖,流火灼烧全身,浑身上下都是钻心地疼痛。朱子富运起全身的掌力,在武士彟身旁地上击出了个大坑,来不及言语,将武士彟一把抛进坑里,用溅出的湿泥土将武士彟真个人覆盖得严严实实,这才熄灭了身上蔓延的火势。朱子富道:“亏得武先生身上穿有冰蚕软银甲护身,否则西域火如蛆跗骨,此刻恐怕不死也伤。”武士彟重重地喘了口气,对欧阳亥和铜应山道:“你们二人暂无需管我,先分头去追,若让二人走漏消息,则大事难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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