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沉重重的吐气,这时候也不怕丢脸了,反正已经笑话让别人看够了,人生了无生趣,还真没什么好怕的了。
叶沉沉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萧总,对不起,我这就带他们走!”
萧厉伸手,轻易地便勾住了叶沉沉的手臂,“把他们带走!”
跟在萧厉身后一块出现的,除了公司安保部的几位领导,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叶沉沉以前没有见过。
当下,只听萧厉一声令下,安保部的几个人一左一右,动作精准而利落的牵制住叶沉沉的父母,架着他们快点滚出萧厉的视线范围。
“你们要干嘛,你们这是干什么?”
一前一后的高声嘶喊,最终消失在两团纸巾之下,保证这些人的污言秽语不要传到萧老板耳朵里,他们还想多活一阵,可不能被这两个神经病连累了。
“萧总,您的意思是?”
叶沉沉眼睁睁看着那对夫妻被萧厉的人带走,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想要知道萧厉是出于什么考虑出手相助,她可不想一个火坑还没跳出来,再跌到另一个火坑中,到处欠债才能体现自己还活着似的。
“你不用管了,交给律师,他很专业!”
叶沉沉深呼吸,原来是律师,那大概是有可能让那对夫妻收敛的。
“萧总,谢谢你!”
萧厉抬了抬眉头,不置可否。
叶沉沉想知道律师怎么说,更想知道结果,可她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罢了,萧厉的律师,一定会给她一个最好的结果。
“萧总,麻烦您了,我下午能请半天假吗?”叶沉沉虚弱的笑笑,“实在不好意思,但你也看到了,我状态实在有点差,恐怕就算留在公司,下午也不能好好工作了!”
萧厉低头,她脸色不好他刚才就看到了。
“嗯,你回去休息!”
叶沉沉拿四根手指压了压绞痛的胃部,待稍微好转的时候,她脊背笔直,目不斜视越过所有人走出公司。
“传我话,全公司上下闭嘴!”
萧厉说完,在一声是之后,跟在叶沉沉身后,一块离开了公司。
叶沉沉用自己最后的自尊心作支撑,笔挺的走出办公大楼,而一旦周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之后,脚踝的疼痛让她没有办法继续强撑,她渐渐放慢速度,四指压着胃,一步一步缓慢的走。
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样,在熟人面前撑起一张假笑脸,想要告诉所有人她的坚强和快乐,可实际呢,她真是又脆弱人又蠢,萧厉不知道要怎么说她才好。
平常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程,今天叶沉沉用了大概半个小时才走到小区门口,萧厉跟在她后面,几度受不了想要走到她前面,扶她一把,或者干脆他把她背回去。
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不符合性格的做法,当第一时间出现在人脑海中的时候,总会被当事人第一时间就否认,这几乎是个定理。
就这样,萧厉跟在叶沉沉身后,无论她步子多小,他哪怕是在原地站着等着,都没有出现搀扶她的意思。
叶沉沉拿钥匙开门,像是打了一场败仗的士兵,她几次连钥匙都没有拿稳,萧厉就在她身后,实在看不下去方才从她身后伸手,一只手压在手背上拧了两下,门开了。
“谢谢!”
叶沉沉扭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感到吃惊。
“嗯!”
叶沉沉说谢谢,并不是为了他一句冷漠的嗯,她进屋后直接脱掉高跟鞋,连拖鞋都没有穿,光着脚往卧室走。
萧厉冷眉一皱,沿路他克制自己不靠近她,回来就不一样了,他没有与她废话,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弯腰将她抱起来。
叶沉沉冷冷的眉眼只看了一眼萧厉,什么都没说,两只手耷拉着,也没有去搂住萧厉的脖子,如此便导致萧厉抱得特别费劲,他手里还有个牛皮纸袋子的文件夹,经过客厅时,他甩手扔沙发上。
“要睡觉?”
萧厉将叶沉沉扔在床上,虽不至于粗暴,但也并不温柔就是了。
叶沉沉点头,一身汗又黏又腻,浑身都感觉脏兮兮的,可她一点都不想要先洗干净。
“那你睡吧!”
萧厉起身到浴室拿了一双拖鞋扔地上,然后一句话没说,人就出去了。
客厅沙发上的牛皮纸袋子是姜浩轩十点多的时候派人给他送过来的,萧厉才撕开一道缝就听说楼下有人找叶沉沉的麻烦,想着既然都与叶沉沉有关,他干脆连纸袋子一块带着下楼。
顺着刚才撕开的缝扯开一个口子,里面的一沓资料整齐的暴露在萧厉眼前,从叶沉沉出生到她离开的那一年,所经历人事,详细完整,应有尽有。
叶沉沉出生,连医院都没有去就在家里,据说差点被亲生母亲扔掉,类似零碎的过往,姜浩轩做足了功课,都在这份资料中。
叶沉沉出生不足一月,月子大小的孩子饿了哭疼了哭再正常不过,可是她母亲嫌烦,除了心情好乐意的时候给她喂上一口奶,平常就算她哭的喘不上气快要活不下去了,她那狠心的母亲都不会母性光辉闪耀主动给她喂一次奶。
一开始她父亲还会说两句,被她母亲指着鼻子羞辱了几次,这个没什么本事又懦弱的男人,再也不会为了他口中的赔钱货再开一次尊口。
叶沉沉一个月大的时候,她的父母试图将她送到她的爷爷奶奶家一了百了,二老条件一样不好,平常没少被叶沉沉的母亲嫌弃辱骂,所以即便觉得孙女可怜,他们也不愿意蹚这趟浑水。
那对夫妻不是没想过要把叶沉沉扔掉,是居委会大妈救了才三四十天大的叶沉沉,她大概是听说了这个可怜女孩的遭遇,带着几袋奶粉和两斤红糖,在叶沉沉家,字里行间给她爸妈透露了一个消息,扔小孩会被判刑,是遗弃罪。
叶沉沉的父母私底下嘀咕,害了怕,想着养个孩子也不会有多困难,叶沉沉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留下来了。
九十年代初,又是住在工厂里的职工家属院,叶沉沉就这么靠着东家一口西家一嘴的长到了四岁。
三四岁的孩子,一般都给送到工厂里的幼儿园,叶沉沉的母亲舍不得钱又不想自己带孩子,死皮烂脸的跑去找主任找厂长争取,几次三番的找领导的家人诉苦,最后厂家也是没有办法,同意她免费把叶沉沉送过去让小老师帮忙带。
而自从叶沉沉上幼儿园,虽然还是吃不饱肚子,可她学会了说好听话,会唱歌跳舞,回家只要看着爸妈心情还好,就想办法讨好她们,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叶沉沉除了笑,几乎不敢有别的表情。
后来上小学上初中,别人家的孩子都能按时上交书本费学费,她每次都被老师点名批评,然后拖拖拉拉许久才能把学杂费补齐。别的孩子一个本子用一面剩下的不想用就换个新本子用,她不但正面用,还要把反面也写满字,就那样,本子用完了想要一个新本子,都要说很多很多讨好父母的话,才能拿得到,如果哪次碰上父母突然心情不好了,连接两顿的暴打是免不掉的。
这样的叶沉沉,在家里不被父母待见,在学校老师同学们也都不喜欢她,小学孩子,都惯常三三两两成群结队的上学回家,只有叶沉沉,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好朋友。
叶沉沉再大一点上三年级的时候,学校让交钱买校服,叶沉沉跟父母要了半个月,他们都没有给她钱。叶沉沉没有办法,只好穿不一样的衣服上学,结果害的班级被扣分,老师和同学一起更加讨厌和排斥她。
为了还能待在班级中继续上学,叶沉沉只好厚着脸皮去找院子里已经小学毕业的小哥哥小姐姐,跟他们挨个借校服。
最后,她借到了,可因为太大,她不得不自己动手改,因为改衣服用了母亲的针线,她已经做的很小心了,可还是被家里发现了,为了几毛钱的线,叶沉沉当晚被揍的,连平躺在床上睡觉都不可以,身体只要挨到床上,全身的每一块肉都在叫嚣着疼痛。
叶沉沉长到初中,出落的愈加水灵,也是这个时候她的一双父母发现赔钱货女儿,大抵还有点用处,可即便如此,他们对她的态度,非打即骂,学杂费从来没有按时到位过,为此叶沉沉在学校中,不知道受了多少人的白眼。
叶沉沉十四岁之后,比起小时候被打骂,多了一项任务,穿着漂亮却廉价的裙子让各种各样的人看,只要别人说她漂亮,她便可以得到一颗来自父母的糖果。
十几岁的小姑娘早已经过了嗜糖果如命的年龄,只是为了少挨打,她不得不表现出来欢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