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老秀才面色缓和下来,继而有些尴尬,那两间破屋便是连遮风挡雨的效用都勉强了,屋内为数不多雨天不漏水的地方都先是堆放他的宝贝书卷,其次才是他与老妻的栖身之所。
修补屋瓦一事魏长磐做得也不算少了,等他在墙上借力一蹬上了屋顶,便拿过老秀才递上来的的泥浆瓦片。
属实是这位青山镇学问最大的人居所已经破败到惨不忍睹的程度,饶是做惯了这类活计的魏长磐有着二层楼武夫的矫健体魄,仍是耗费了大半日才修补到差不离的程度。
“倒是比那会儿还能吃些。”老秀才冲着魏长磐笑道,“若是不够,锅里还有。”
天色开始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方向发展,老秀才将魏长磐强留下来吃夜饭。自从老秀才老妻卧病在床后,出去要每日去书塾授业以外,便是生活煮饭的活儿都得由他一力承担,早先些日子老秀才每每忙得手忙脚乱,既要烧火又要烹煮饭食,不是锅底焦成黑炭便只能吃上夹生饭,伙食可谓是糟糕到了极点。
不过这么些年下来,老秀才就算再不通此道,时至今日终于不再闹出那些足以令人捧腹的笑话来,两般菜蔬,青菜土豆都安排得妥当,只是都一如其笔迹,中规中矩,既不如何美味,也不难下咽。
“食不言寝不语。”
老秀才用此语止住了魏长磐才要开口的势头,一面又往魏长磐海碗中挑了两个嫩菜心。
扒完了碗中饭食,魏长磐帮着老秀才替那卧病在床的老妻喂饭,又去洗刷了碗筷,才和老秀才一人一张竹凳搬到屋外,一老一少,坐看满天星斗。
“早年我也以为圣贤所言句句都是人间至理。”老秀才语气感慨,“圣贤有言‘君子远庖厨’,却也未曾想过还有我这等除去做学问之外还得为柴米油盐操心的读书人。”
月明星稀,两人头顶有鸿雁南飞。
“长磐,先生此言并不是圣贤老爷的文字便全都是错,恰恰相反,不论是放到过去还是今日,道理依旧是道理。”
“很多问题,要多用自己的头脑去想。”老秀才冲着魏长磐点点自己几近全白的的脑袋,“不论是你父母还是先生师父,都未曾走过你的境遇,古时圣贤立言时大概也没想到这镇山还有个读了几十年死书的老头子。”
“书是要读的,路也是要走的,先生这辈子是走不出去了,长磐,你可得帮先生好好看看这大尧泱泱十六州的风光。”
老秀才说到兴起处,语气也激越起来:“代先生走一趟当年未曾走过的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