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钥兰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盯着她,“那本宫就在这里谢过妹妹的吉言了。”
姝贵妃望一眼席下,笑吟吟道:“妹妹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自是极大的功劳,现下虽只是晋了品阶,却也是由于南边水患一事而不敢施恩过甚。待到皇嗣出生,姐姐必定会向皇上请旨讨恩,想来,皇上也必不会亏待妹妹的。”
班钥兰闻言,虽因有着身孕不便行全礼,但还是让身边宫女搀扶着起身,恭敬的颔首道:“臣妾多谢贵妃娘娘。”
众人望着谢恩的班钥兰,俱是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暗暗冷笑着。诞下皇嗣自然是要封赏,可左不过也就是赏个封号,赐些财物玩应儿罢了。如今四妃之位齐全,再上面压着的只有一个贵妃位,难不成,为了一个不是嫡出的孩子,便要晋她位分,让她当贵妃么。若真是这样,又让姝贵妃如何自处,难道一同封赏,晋了皇贵妃不成。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彼此默不作声的或饮酒,或吃茶,望着殿中摇曳生姿的舞姬,静静品着。
这般过了一会儿,已是茶近三献,鼓乐亦止,待一众乐姬行礼退下,便有太监呈上一叠花名单子,供贵妃点戏。
姝贵妃细阅片刻,只点了两出戏。一出《谢瑶环》,一出《群英会》。
待选毕,托着锦册的小太监急忙忙前去回话,候在偏殿备戏的名伶小生们忙张罗扮演起来,不多时,便敲锣打鼓走上台来。
班楚心徐徐饮下一口果酒,静静看着。台上正唱至精彩处,那扮作谢瑶环的青衣小嗓唱腔婉转嘹亮,风风韵韵。柔美身段于台中曼妙翻舞,戏舞连连。
突然对面席位传来一声脆响,像是杯盏翻地的声响。那声音并不大,被殿中青衣的戏腔一盖,并没几人听见,但班楚心还是侧首注意到了,举目望去,便见一名年轻宫嫔正低着头,面色带着怒意的盯着自己的衣裙,她身边的宫女也是一副慌乱的表情,半跪在地上用绢子擦拭着那名宫嫔裙子上染开的一片水渍。
在她们身边立着名面色尴尬的女子,看着此刻被宫女团团围住的宫嫔,那名女子迟疑了片刻,还是蹲下身子抽出巾帕要去帮忙擦拭。
那年轻宫嫔见女子靠近,眉心不由尽数拧在了一起,也不管此刻是什么场合,抬手便去推那女子。
许是终没有用极了力气,那名女子只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并未倒地。只是突然被推就出来,那名女子不由更是胆怯,瑟缩的站在原地,低垂的面颊因羞怯而微微涨红,两手直绞着帕子,不知如何自处。
“坐着的那位是嘉贵人。”见班楚心注目,值事嬷嬷便轻声向她介绍着。
班楚心点头,随后望向立在一旁踌躇不安的女子,轻声问着:“那位是?”
嬷嬷一时有些想不起来,思索了好一阵方才道:“该是令宝林,”
许是回想的时间太过久了些,嬷嬷笑着解释道:“三小姐别见怪,这宫里秀女三年一选,群芳竞艳,可谓张袂成帷,这批还未认完,马上就会有新的艳丽面孔进到宫里。奴婢这里说句不好听的,这正九品以下的女子皇上都不曾记得,奴婢们又如何认的全面。”
班楚心面含笑容道:“嬷嬷说笑,我哪里会见怪。”说毕只低头饮酒,再不多言了。
她哪里不知道,这宫里,一贯是奉承攀附,拜高踩低的呢。
班楚心这边饮着果酒,那面嬷嬷看着被身边宫女搀引着重新坐回席上的令宝林,叹道:“若说这位宝林,倒也是个命苦的,其父是太医院吏目,官职微末不说,还在女儿入宫前出了僭祚贪赃,篡改药录的罪事,被太医院使抓了脏,现在还在刑部里拘着呢。父亲犯了事,女儿便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入了宫。祖上本就是下五旗的卑微身份,家里又无显贵的外戚,宫中自然无人肯高看其一眼。入宫两余年了,还未侍奉过圣驾,就连如今这小小的宝林之位,还是由着入宫年头熬出来的。”
见班楚心杯中的果酒饮尽,嬷嬷抬手向里面续着,这边口中也不曾停下,“按规矩,这正八品以下的妃嫔是不能参加宫中宴会的,若不是皇上施恩合宫大庆,今日这等场合,令宝林还不能出席呢。”
班楚心谢过嬷嬷,随后侧目有意无意的望向那位宝林的席位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