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予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她从山匪手里逃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军营里抓人,说是正在打仗,还缺军妓。
她容貌丑陋,那群人打算放了她,但最后还是被抓来打杂。
她不知道自己被分派到了哪个军营里,总之因了脸上的伤疤,没有人要她做那些腌臜的事情。
按理说军营里的军妓应该是罪犯,但因为战火突起,一时缺人,有些营里会出去买人,有些更过分的,就抓夏予这种落单的。
柳娘是被她爹十两银子卖进来的,才十六岁。长得很好看,待遇比起一般人,要好一些。
至少不会像有些人一样,没日没夜地被弄,最后死在床才被男人骂一声“晦气”,床单一裹,人就被丢到荒郊野岭。
夏予比她晚来,受她照顾。如今夏予负责给这些女人煎避子汤,每日晚上便来接柳娘回去。
“我今日伺候到了一位大人,听说陛下就在我们这里。”
夏予趔趄,差点摔倒。
“于娘,若是我能接近陛下,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就到头了?”
“陛下岂是我们想见就能见的?到时候冲撞了,搞不准还要丢了性命。”
“也是,陛下怎么着,都看不上我这破身子。”
夏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安慰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因为丑陋没有待客,无论如何,都比柳娘要幸运得多,那么从她口中而出的安慰,就都显得苍白无比。
那肮脏的营帐她进去过一回,被褥上都长了毛,墙上一片青黑,一股难以言说的恶臭弥漫……
本该美好的事情,在那一刻,都变得极其肮脏龌龊。
顶着寒风好不容易到了住处,夏予将柳娘放在床上,转身去给她提热水。
夏予一到伙房,伙夫祝青就从火炉后抬起头。
“于娘,你来了。”言罢,祝青放下手里的书,连忙给她舀水。
“我来就好了,你忙吧。”夏予将瓢要了过来,自己舀水。
祝青虽然在军营,但却算半个书生。听他说,是因为官场黑暗,才一次次落榜。最后不得已,才来了军营。
故而他总是手不释卷,整个人都特别的书生气。
说起来,有几分像何启儒。想到那个遥远并且已经死去的男人,夏予苦笑。
但无论如何,上天都是眷顾她的。好歹陆时谦没有死。
“于娘有心事?”祝青盯着夏予的脸问。
“没有,麻烦你给我留了这么多水。”
祝青面色微红,“于娘的事就是我的事。”
夏予点了点头,又道了声谢就要离开。
“于娘,我帮你提水吧。”祝青想要接过水桶,却不小心握上了夏予的手。
他连忙松手,拱手道歉。所作所为,皆是书生做派。
夏予看着他绯红的脖颈还有耳垂,拎着桶匆忙离去。她并非情窦初开的少女,对情爱那些事情也并非懵懵懂懂。
祝青见她读过书会识字,貌似还懂点医,便十分上心。
夏予却受不了这种情,除了打水,其余时候都有意回避。
回了营帐里,里面挤了十多个女人。还有些女人在外面,要更晚一些回来。
夏予把热水倒在小盆里,又出门去提水。
来来回回好多次,那些女人才将污秽洗干净。
“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柳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