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临江如梦初醒,伸手解下垂坠在腰侧的钱袋,小小的瓷瓶一个多月以来从未离身,安安稳稳的呆在钱袋里。
孩子小小的缩裹成一团,平时如蝶翼般扑扇的睫毛此时一动不动,贴垂在眼下,珠玉似的脸蛋不见一丝血色,苍白的色彩如海啸般开始覆盖他的全身。
瓶子里装的是药粉,应该会比药丸融化的更快。凤临江不懂药,只是这与普通的药粉又不大一样,偏向淡粉又晶莹剔透,也不是一块一块的颗粒结晶,不仔细看,像是那种罕见红盐。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给孩子喂下了药。
这种状态下,孩子连无意识的吞咽都做不到,布娃娃一样,由凤临江操作着让药流进体内。
然后就是静静的等待。
一刻钟……
两刻钟……
半个时辰……
木门发出“吱呀”地声响,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捧着暖炉进来,再轻轻地关上门,将寒风挡在门外,大步走来,将暖炉放在离这父子两稍近的地方,然后自己也盘腿坐在了地上。
凤临江抬了抬光彩暗淡的眼睛,分辨出了这是老爷子配给安知的伴读,见过两次,手头上有功夫,年长了安知几岁,确实能照顾到人,只是脸上长年累月的没什么表情。
老爷子带出来的娃娃,都一个样……
暖炉分了几分温暖,自己吩咐下去的命令只有这一个小子执行了,凤临江冷着一张脸,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小少爷还是不好么?”反倒是那少年先开了口,声音不像他的脸那么无趣低沉,反而是属于少年人应有的高声调。
凤临江心中一惊,又紧了紧怀里的小孩,不动声色的反问道:“还是……是什么意思?”
少年好像也没注意到自己说漏嘴,更不在意说漏嘴的对象是他少爷的父亲,也许是僵着的脸上表现不出来,所以在凤临江眼里,这个少年特别冷静。
“少爷身体一直不好,前两天伤了风,近几日又咳嗽的厉害,夜里更甚,睡着了还在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大夫也看过了,开了两贴药咳嗽才好了下去。”好在这少年还是会语调起伏的,不像面上表现那么机械。
“只是没想到今个儿天亮时又发起了高烧,持续不断,找遍了半个城的大夫,都说少爷没救了,让我们节哀……”
凤临江被说的心窝一痛,酸胀不以,被少年的话冲的怒火又起。
“若是早两日就跟我说了,请了御医…怎么会由那些半犊子的大夫把我儿看坏了……”
“大老爷说,大人已经不是安家的人了,有些事还是不要麻烦的好。”
平铺直叙的语气把凤临江堵的一愣,薄唇上下抖动了两下,再次冷下脸,无话可说。
可他却被少年那一张冷面脸看得越加生气,想着怀里苦命的儿子,自暴自弃:“旁人都让我节哀了,大夫也说无力回天,怎么你小子就如此没心没肺,也不同外面那些人一样淌几滴泪,做做样子!”
少年脸上终于变了一个表情,非常古怪,似乎听不懂凤临江在说什么,他轻声开口道:“大人,你在说什么呢?”
“小少爷还好好的在这呀!”
“你说什么?”
凤临江第一个反应是这少年人在逗他,第二个反应是去看怀里的儿子。
然后就是欣喜若狂,泪如雨下。
小安知脸蛋红扑扑的睡着,察觉到不舒服又轻轻的在凤临江的怀里翻了身,嘴里嘟嘟囔囔还呼着热气。